依月搖頭︰「不了!我不想吃。拜拜!」
她走了,留下張松年在原地嘆氣。她穿著件白色背心,及膝牛仔褲,一雙涼鞋,及肩的直發隨意扎在頸後。這樣一個性格怪異,又不很漂亮的女孩為什麼會吸引他?
讓他放棄了國立大學,甘願來這兒和她再當同學?他想了兩年了也想不出原因。不過他對她是不敢再有什麼不當的舉止;高中畢業時無心的一個偷吻讓她整整一年半沒有跟他說話。他忘不了當她在這個學校第一次看見他,只訝異地看了他兩秒鐘就不齒地轉過頭去,那令他心痛得想立刻逃離這個學校。
這種感情太痛苦了,而他更擔心的是這麼一直持續下去。唉!他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搖頭。這麼瘦,為什麼不肯多吃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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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依月走著走著,眼楮都快閉上了。好不容易爬上二樓,花了快一分鐘才打開大門,她顛進去,恨不得立刻倒在床上睡個夠。
室友惠伶跑出來︰「月!你是怎麼回事,昨晚一整夜都沒回來?」
「哎呀!我也不想啊!」依月往自己的床走去︰「讓我先睡一覺吧!我困死了。」
「不行啦!如芬說要過來。」
「過來就過來,你陪她嘛!我兩個晚上沒睡了,難道還得站到門口迎接她?」
依月又打了個哈欠︰「老天!我撐不住了,一定得立刻躺平。」
「月!如芬失戀了,她很傷心呀!你總不會不理她吧?她每次失戀都是你安慰才想開的。」
「她又失戀了?」依月叫︰「這個月第二次。惠伶!你叫她節制點,不要隨便就投入過多感情好不好?我不想隨時隨地都準備好了安慰她,我又不是SevenEleven,二十四小時服務,全年無休。」
「月!你怎麼這麼說?她當我們是好朋友才會來找我們嘛!難道我們看她傷心也不去理會?」惠伶略帶抱怨的口吻。
「她『總是』很傷心,一會兒就好了。」依月看她一眼,嘆氣︰「你就是這樣,對誰都有同情心,如芬就是吃定你這點了。我不想說太多,不過她是個自私的人,只會利用朋友,你不該和她走得太近,也不用太關心她。」
惠伶委屈地說︰「她在電話里一直哭,我……我只好答應她過來找我們,我不知道你不想見她……」
依月無奈地嘆氣︰「好了!她什麼時候來?」
「只說下午,不知道什麼時候。」惠伶答。
「那就到時候再叫我,也許我還可以睡三、四個小時。」
惠伶點點頭︰「那你睡吧!我不吵你了。月!對不起。」
「沒關系啦!我知道這是你的天性。我要睡了,中午你自己去吃飯吧!別叫我。」
說完,在床上躺好,翻身抱住熊寶寶,沒兩秒鐘就昏睡過去。
睡夢中,依月看見姐姐回來了,她簡直欣喜若狂。兩年多了,她只見過姐姐一次,而姐姐只在家里停留了兩天就又回美國去了。在分別的日子里,她總是惦念著姐姐,問她是否幸福?是否快樂?慕雲笑著說是,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依月听見她在哭喊?而且聲音淒厲?
「月!月!」依月翻身。不!姐姐不是這麼叫她的,她總是叫她依月。
「月!你快起來!別睡了。」
依月坐了起來,一回頭就看見紀如芬那張帶淚的臉。老天!真是惡夢。惠伶呢?
她看看表,三點過五分,她才睡不到四個鐘頭。
「月!小冰那個死不要臉的,他……他有了新的女朋友,說要跟我分手。」紀如芬哭喊著。
「哦?是嗎?」依月打個哈欠,用手抹了抹臉。
「你不替我感到生氣嗎?我們才交往了十多天口也!」紀如芬拿面紙擦眼淚︰「他說我太任性,又愛亂花錢,還說他養不起我這樣的女朋友……結果呢?他新交的那個小騷包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什麼藝文社的又怎樣?還不是裝出來的氣質。他……他真沒良心,甩了我還把責任都推給我……月!你有沒有在听我說?」
依月的頭從膝蓋上抬起來,睜開雙眼。糟了!怎麼又睡著了?她剛才究竟說了些什麼?她嘆氣,看來不起床也沒法子再睡了。
她推開熊寶寶站起來︰「讓我先洗把臉吧!然後再集中所有的精神听你說。」
洗過臉她才想起惠伶上課去了。如芬可真會挑時間!回到房里,如芬正在翻一本漫畫,見她回來又哭了起來,訴說她是多麼無辜、多麼可憐。同樣的情形依月看了有十多次了,打從大一她經由惠伶認識了如芬開始。因此她不會告訴如芬其實她就像大家說的那麼任性、嬌縱、奢侈又過分注重外表,因為如芬死都不會承認的。
所以依月一定是好言相勸,說些「好男人多得很」、「他不懂得欣賞你的美」這一類的話,再陪著她好好地痛罵那個男主角一頓,如此,問題就會解決了,如芬開始準備她的下一次戀愛。
「那個男的好帥,而且他看了我好幾眼。」
丙然惠伶才回來,听見的已經是這樣的話題了,她和依月互望了一眼,雙雙搖頭苦笑。
此時如芬又嘆氣了,隨即掄起拳頭︰「我還是不甘心,我一定要看看那個女的到底哪里比我強。」
「如芬!算了啦!不要表現得這麼沒風度。」惠伶勸她。
「我才管不了什麼風度了,他這麼對我,簡直……簡直就是污辱了我,如果我不去看看那個狐狸精憑什麼迷住他,我……我咽不下這口氣。」
「別這樣嘛!都已經分手了,這麼做也沒有意義啊!」
「惠伶!你和月一定要幫我,你們要陪我去鑒定小冰的新歡。」
依月忍不住說︰「拜托你!小姐!也許小冰根本沒有什麼『新歡』呢!你又何必……」
「他有。」如芬大聲說︰「我自有我的消息來源。今晚那個什麼藝文社的有場演講,听說邀了一個有名的作家,你們陪我去吧!我保證一定可以找到那對狗男女。」
「你說話一定要這麼難听嗎?人家不過是甩了你。」依月皺眉說。
「你……月!你是不是不想陪我去?」如芬說著,竟我一副要哭的樣子。「惠伶!你看月啦!她根本沒把我當好朋友,叫你們陪我走一趟很難嗎?只是在校園里嘛!」
「如芬!你先不要哭嘛!月……她是累了,不想出門,不是不想陪你呀!」惠伶拍拍她︰「不然這樣吧!我陪你去一趟,就讓月休息,好不好?」
「不要!我要月也一起去,人多了氣勢大嘛!」
「你是去找人打架啊?要氣勢大做什麼?」依月說,幾乎無法忍受她的任性︰「我不是不陪你去,只是覺得無聊。小冰就算帶了女朋友去又怎麼樣?他已經跟你說好分手了,我們也不能怪他腳踏兩條船啊!再說如果真遇見他們,你太激動而和人家吵鬧起來怎麼辦?」
「不會,我一定不會。」如芬保證地說︰「我只想看看她,不會和她吵架的。」
惠伶忍不住心軟地說︰「我們就陪她去吧!要不了多久的。」
「好啦!月!陪我去吧!求求你。」如芬苦苦哀求。
依月怎麼也想不通這件事有什麼重要,再怎樣也不會比她的睡眠重要吧!認識了這麼個任性、嬌縱的朋友似乎得付出些代價;可是說真的,她忘了她們怎麼會成為「好朋友」的。
看看鏡子里自己的黑眼圈,依月終于嘆口氣︰「好吧!不過我們是去找人,有沒有都得馬上走,我可沒心情听什麼演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