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也許救不了小韜,但她至少要為他做一件事,霽蓮不會放任賀家這麼卑劣的謊言撒得漫天亂飛!
翌日清晨,劉大娘走到馬車邊,正想喚醒母女倆,卻只看到一封信端端正正地放在仍熟睡的小女娃身旁,她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眼楮。
「大當家的!」好一會兒,她淒慘地大叫起來,嚇得癱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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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黑影在後面她趨散了幾個緊跟不舍的人影,而霽蓮渾然不覺,拖著沉重的身子,她茫然走進客棧。
明天就要進京了,張揚和賀斐意會怎麼對付她?整個京城都是他們的勢力範圍,她此舉無疑是送死。
也許今晚就是她人生的最後一夜了,想起了小荷,她心頭一陣糾痛。
對不起!孩子,娘只是做娘該做的事,有一天等你長大了,卜山的叔叔伯伯們會讓你明白的,世界上並不是每件事都是公平的,天理,就是最容易被遮蔽的一件事。
不過,都沒有關系了,只是去做一件她早該進行的事。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往事一一襲上心頭,被小韜拖到夔州,還有在卜山上為他治傷的回憶沒來由地竟特別清晰;反而是過去曾經以為該一生一世的夫婿,那張斯文俊朗的五官再也不復記憶。即使勉強想起來,也紛紛化為小韜不苟言笑,卻不時會逗弄她的若嘲若喻。
失去世界的心情不過如此,她再也沒什麼好在乎的了,霽蓮伸手拭去眼角溢出的淚。她翻過身,望向床外,卻在紙窗上看見一道魁梧的影子映著幽幽的燭火徐徐朝她房里移來,霽蓮嚇得坐起身,縮在床角動也不敢動。
那黑影就在房門外,停了下來,不再有動靜。
就這樣過了好久,霽蓮首先沉不住氣,她伏低身子躡足悄悄下了床,模至門口,隨手抓起幾上小盆栽。
門被緩緩推開,她跳起來,一口氣欲將手中花盆朝來人狠狠砸下。
一只厚繭的溫熱大手卻先準確地扣住她手腕,然後在她來不及出聲前掩住她的呼救。
要是一年前的她,鐵定嚇得深身癱軟,但在卜山的日子,她學會不再坐以待斃,雖被抓得牢牢的,但她仍鎮靜地抬起腳無聲地朝後死命踹去,在狠狠蹬了男人一腳之後,她欣喜發听見後頭這個笨賊低低悶叫了一聲,然後她又趁著他稍稍松手的空檔,張開嘴發狠地一口咬下。
「穿得一身男人樣,打架卻像個潑婦!是卜山里哪個王八蛋教你這種亂踢、亂咬打人法?」
被她咬住手掌的小韜,痛得把手縮回一陣猛甩,低下頭一陣詛咒。
「小……小韜?」她傻眼了,猛然轉頭,撞上他結實的胸膛。
又是一陣申吟,這次是霽蓮,她被小韜堅如石塊的肌肉撞得七葷八素。
還有誰會這樣對她說話,她的心髒噗咚噗咚地大響之際,卻沒忘要擦亮火石,當燭光亮起,那張日夜思念的臉映入眼簾。
「你沒死?」霽蓮心一酸,擱下蠟燭,再也忍不住,淚汪汪地埋進他懷里痛哭出聲。
小韜則是一臉的惱怒,什麼死呀死的,這女人老是這麼想不開!現在她哭成這個樣,要不是他感覺胸前已經濕了一片,他真的會以為自己已經到了地府。
「女人,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你想把這客棧里的人統統吵醒是不是?」擁著仍抽泣不已的她,小韜快速地來到床邊,把枕頭遞給她。
「捂著捂著,這樣才不會吵到人。」
他嘀咕完,心里也有些感動,為她的真情流露,但面子上說不過去;再說他也不清楚這時候該說什麼話比較好,只好應應景,難得地嘆口氣。
跌下山後,小韜掛在一顆突出的樹枝上,逃過一劫,那時他腦海里想的全是要為她活下去,只要賀家還存在一天,霽蓮和小荷就有生命之虞。
她們母女倆已經成為他的牽掛,像南方潮濕的雨露,那種被水氣濕潤緊附的感覺。小韜在抱住賀龍震同時翻落山的那一刻,才明白他有多愛霽蓮。
他早習慣有她的存在,他一開始認為自己只是單純地對她的迷戀,在這些天以來,他終于確定了他的感情,她愛生氣、愛臉紅、愛掉眼淚的毛病,注定將牽絆他一生。
「女人,拜托你別哭了,好不好?」
懷里的霽蓮才不管他的咕噥呢,臉下的肌肉還是這樣結實溫暖,她急于去感覺,再度去熟悉那種被擁抱的幸福感。
「你……你怎麼逃過的……大當家的明明看見你和賀龍震一起跌下山崖。
小韜翻翻白眼,又嘆了一口氣。
「噓霽蓮,不要哭了,我還沒死,拜托你別再掉眼淚了好不好?」
分真想激怒她,這樣做才會讓她停止掉眼淚,可是這招失效了;她愛他,她早把他看穿了。
「人家……人家太高興了嘛」他還在嗚咽。
這女人真是麻煩,難過也哭,快樂也哭。小韜搖頭失笑,耐下性子拍拍她的肩膀。
天哪要是一年前的他能預見這種情況,一定笑得打跌,冷漠的陳小韜也會為愛捕獲,真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他將她的下顎輕輕抬起,見她一雙眼楮還是淚盈盈地泛著淚光,心頭也不禁有些難受。
這就是心痛的感覺嗎?這張美麗細致的臉何嘗不是他朝思暮想的?
「哭成這樣,丑死了,真的好丑!當我的女人是不能隨便哭泣的,你懂嗎?」
捧著她梨花帶雨的臉,小韜頑皮地揚起嘴角,逗她、笑她;但當他凝視著那對為他注滿了感情的眸子,他再也說不出話了。他府下頭,把臉湊向她,輕柔地蓋上自己的嘴唇。
一吻之後,霽蓮停住了眼淚,急急抽開身子,羞得垂下頭不敢望他,只是猛吸鼻子。
「還哭!再哭我就這樣對你喔!」兩手大拇指抹了她殘余的淚水,小韜將她拉進懷里。
霽蓮抿抿嘴,抽袖輕拍他手臂一下,才哽咽地出聲埋怨︰「你真的很壞!人家都傷心死了,你還這樣逗人家。」
「我本來就沒有死嘛!」他嘟嚷了一句,又迫不及待低下頭去吻她。
喔老天,捱了十多天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此時佳人在抱,這親吻她的滋味太美妙了。
她的嘴唇溫暖潮濕宛若清晨滿含露水的花瓣,他忘情地吸吮著她,心跳漸漸加快。
霽蓮恍若置身于卜山上的流星群中,閉上雙眼,她迷失了
她覺得光燦的明亮和寧靜的黑暗同時擁有了她,這兩種感受完全是對立的,可是她卻這麼強烈地感受到。
扁燦的幸福,寧靜的心靈,她下意識伸長手臂摟緊小韜,仿佛不勝孤寒,本能地偎向他,像那一夜,她給他鼓勵,讓他知道,她需要他。
小韜受不住這樣的鼓舞,心頭大震,卜山後,小河邊,河岸上的私訂終身,記憶仍烙在心頭。他輕輕推她躺下,兩眼注滿愛意,痴痴凝望她,緩緩解下腰帶,褪去長衫,一副散著溫柔暖意的軀體有如大鵬覆住了霽蓮。
他緩緩地合上眼,感覺他憐愛的細碎輕吻,暖暖如風印上她赤果的肩頭。
那強烈的幸福感讓眼淚無端地再度滑下她的臉龐,小韜感覺到她臉頰的冰涼濕濡,視線回到她的臉。
「是否……」再見到她的淚,他反而不知所措。
「抱著我,小韜,請你不要停,我是這麼這麼地愛你啊別再那樣離開我了,我禁不起再失去一切,你和小荷是我生命的全部,我什麼都沒有了,我好怕好怕你忽然就走了。求求你愛我,我禁不起你這樣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