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盈玥再一次挑戰對座偉岸男子的權威︰
「哀莫大于心死,無法付出感情比不能自由行動更可悲。」
眉間煞氣凝聚,心中一把怒火燒到頂點,熊熊烈焰將穆尚理對夏盈玥殘存的一點好感燃成灰燼。
深藏心底的仇恨,因為她無心的一席話,猛地里又翻了上來。
她沒有資格限他談論感情!
曾經,他也有一個美滿的家。
一家五口,平凡而幸福。
他以為父母的愛會一輩子守護他,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親情一點也不昂貴,怎麼也沒料到,竟然天倫夢碎!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莊富強背了三條人命,他只盼能夠割了姓莊的腦袋去爸媽大姐墳上祭拜,安慰亡者在天之靈;但在夏振剛的阻撓下,這個心願成為永遠無法完成的痴心妄想。
莊富強比大多數人都正常,絕對沒有精神耗弱,穆尚理永遠忘不了他殺人後的邪佞狂笑,只有冷殘的凶手才會發出那種笑聲!
夏振剛故意捏造鑒定報告也好,真心相信被告無辜也好,總之他讓穆家三條人命沉冤難雪,就別怪他下手無情!
他們姐弟力量薄弱,不采用非常手段,想都別想扳倒在法律圈擁有呼風喚雨能力的夏振剛夫婦。
想撂倒夏振剛,遠觀事務所是最方便下手的地方。但它是東亞首屈一指的頂尖事務所,經驗豐富的律師尚且不得其門而入,剛出道的菜鳥律師根本沒機會一窺堂奧。
有辦法想到沒辦法,最後穆崇真只好下嫁大她三十多歲的老教授,夏振剛素來尊敬這位恩師,靠著丈夫引薦,她順利進入遠觀事務所;借由姐姐的裙帶關系,穆尚理也滲透進敵人巢穴。
總有一天,法律界再沒有他們夫婦立足的地方!
前一秒好端端的有說有笑,下一秒卻說變臉就變臉,除了左下脅的彈疤,時好時壞的脾氣也是莊富強留給他的紀念。
他在生氣,這是毫無疑問的。
但夏盈玥隱隱覺得他的怒氣並非針對自己,看他自光中翻騰著怒氣與悲痛,顯然有不足為外人道的隱情。
罷才他們只是喝咖啡聊是非,純粹殺時間的交誼活動呀!怎麼會引發如此復雜的情緒反應?到底是哪里出岔子了?
夏盈玥放下餐巾,一顆心越跳越快,「小穆律師,我不太會講話,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請你不要介意。」
穆尚理怒氣難消,惡狠狠地瞪著她。
夏盈玥看他如此凶狠地看著自己,不由得極為害怕,她沒遇過像他這種反復難測的人。
穆尚理將刀叉往餐盤中央一扔,拿了賬單自去結賬。
夏盈玥抓了包包跟在他身後,心中生出一個又一個的疑團。
她不明白,到底哪里惹毛他了?
難道他真的跟她犯沖?
坐在黑著一張臉的穆尚理旁邊位置上,夏盈玥小手緊張得拗來拗去,不知道該放哪里才好。
他明明有嘴,怎麼像悶嘴葫蘆似的一聲不吭?把話挑明了說嘛!到底她是哪里大大得罪他了?看到對方臭不可聞的尊容,夏盈玥話到口邊,又咽了回去。
穆尚理手一揮,空中小姐立刻趨前問道︰「穆先生,有需要我服務的地方嗎?請盡避吩咐。」
穆尚理哼聲道︰「還有沒有其他的空位?商務艙也可以。」
空中小姐精心描繪的紅唇勾出一個抱歉的笑容。
「穆先生,真是對不起。本班客機商務艙和頭等艙的座位全滿,只剩下經濟艙還有空位。」
只剩經濟艙的位子?他手長腳長,塞經濟艙太痛苦。
小狐狸精目不轉晴的凝視雖然惹人厭,他還是不打算荼毒自己,飛回台灣要十幾個小時,當沙丁魚可不是說笑的。
到了這個地步,夏盈玥放棄與他修好的可能。
人家都做得這麼絕了,再不自動滾開未免太不識相了。
嘆了口氣,她解開安全帶,系好隨身腰包,站起來對空中小姐道︰「經濟艙也沒關系,麻煩你帶我去。」
身材嬌小就是坐飛機的時候有利。
基本上,夏盈玥認為爹地幫她訂頭等艙機位根本是無謂的浪費,她在經濟艙照樣坐得很舒服。空中小姐對女客人怪異的要求感到不知所措,習慣性地瞥向穆尚理,等待他做最後的決定。
穆尚理本來只是不爽,現在卻是暴跳如雷。
「哼!苞我坐一起那麼痛苦嗎?」
只準他嫌她煩人,輪不到她嫌他討厭!
不但修好無望,連講道理的可行性也拍拍翅膀飛了。
夏盈玥嘆了口氣,難過得直想掉淚。
很多女生叫「美麗」,結果不但不美,簡直丑到極點。
名字叫「尚理」的男人,也可以是天下最不講理的家伙。
夏盈玥想到接下來十幾個小時要面對他那張冰塊臉,一股寒氣就從腳底躥到腦門,冷得受不了。
她再次提出請求︰「麻煩你帶我去好嗎?」
空中小姐好心地提醒道︰「那是機尾的位置,飛機搖晃時很不舒服。而且,是吸煙區,你確定要換嗎?」
「我……」
夏盈玥確定兩個字還沒出口,穆尚理就搶先對空中小姐抬抬下巴。
「別理她。沒你的事了,有需要我再叫你。」
空中小姐人面廣,知道像穆尚理這樣的男人沒啥耐性,遇上了最好遠之則吉,她立刻開得遠遠的。
喂喂喂,有沒有搞錯啊?她也是客人耶!
夏盈玥重新落座,系好安全帶,略微氣悶地說道︰「我也是客人耶,她卻听你的不听我的。」
難道真如酒保所說,一定要有咄咄逼人的霸氣與壓迫感,別人才會把她的話當一回事嗎?可是她做不到呀。
「大小姐,你哪根腸子閃到了?」
穆尚理白她一眼,說道︰「買頭等艙的位子,卻跑去擠經濟艙,你錢多的話可以給我,航空公司削翻了,用不著你幫襯。」
夏盈玥忍不住犯了老毛病,糾正他的語病︰
「小穆律師,你又錯啦!九一一事件發生後,航空業生意掉了三成,很多公司其實是賠錢在做生意。」
穆尚理屢次被她吐槽,怒氣幾乎又細了出來。
死到臨頭猶不自知的夏盈玥猶說著︰
「很多人預言下一波恐怖攻擊將由網路駭客發動,航空公司是第一個箭靶,要搞垮他們不會太難。」
「講這種話,也不怕笑掉人家大牙。」穆尚理連眼角也不掃她一下,「恐怖攻擊又不是小朋友吵架,發動攻擊的一方也免不了要損兵折將,如果不是為了重要理念,他們才不會輕易蠻干。」
「這說的也是。」
雖然和好友葉離歡的講法差很多,但夏盈玥知道這番分析有理。
「侵入系統、偷取密碼、把網站改得面目全非,這只是跳梁小丑的胡鬧行徑,根本不能算恐怖分子。」
辦多了網路犯罪案件,穆尚理很清楚駭客只是二十四小時掛在網路上的無聊人種,他們屁事也做不來。
「網路入侵只適合駭客陰陰的干,恐怖分子卻是狠狠的干,除非能夠立刻成為報紙頭條,否則恐怖分子才不屑去做呢。」
夏盈玥眉尖微蹙,終是不服,提出反駁︰「如果他們癱瘓整個網路,一定馬上登上報紙頭條。」
「那又怎麼樣?網路掛了,只是不方便,不至于死人吧?」
夏盈玥又想了想,網路興起只是這幾年的事,以前沒有它的時候,大家日子還不是照過?網路制造的問題,比它解決的問題更多呢。
「所以,你就不必替航空公司瞎操心了。」
見她沒再說話,穆尚理得意地笑笑,終于讓她閉嘴了。
可惜啊!好景不常,夏盈玥又開口了︰「我有一個朋友不這麼想,她是你說的跳梁小丑,但她會的不只變魔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