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葉離歡、薛苑威是十分要好的高中同學,人稱「怪怪三劍客」,每一兩個月,她們就會找個名目相約出來打打牙祭,順便聯絡感情。
「哦!她會走鋼索嗎!跳火圈嗎!」小丑的把戲不就這些!
「都不是!」
夏盈玥佯作動怒,捶了一旁人的肩膀。
穆尚理一向無法忍受外人的踫觸,卻意外發現不討厭小丫頭跟他動手動腳,甚至還蠻樂意她跟他打打鬧鬧。
不知不覺間,兩人的距離逐漸拉近,夏盈玥說話時,一縷縷少女特有的馨香送入穆尚理鼻端,眸瞳中映滿她嬌美可人的笑容,他一顆心竟有瞬間的迷離,不知到了何處。
什麼復仇啦、痛苦啦!全都沉到大西洋去了,只剩下單純的悸動,胸口怦怦跳動的心奏著原始的愛戀旋律。
老天!他不該叫她小狐狸精的,瞧她多會蠱惑男人!
穆尚理收攝亂七八糟的心神,隨口說道︰「那她會什麼?」
「歡歡可神奇了!」夏盈玥得意洋洋地說道︰「她是白帽駭容,網路犯罪分子最害怕的人。」
就像絲絲分兩種,駭客陣營也分正反兩方。
白帽駭客侵入系統是為了讓系統管理員抓出安全漏洞,而不是蓄意搞破壞;黑帽駭客則販售禁藥、非法軟體、或是侵入銀行系統把客戶的錢領光光,沒什麼事是他們做不出來的。
「歡歡說,如果只是想給航空公司一個下馬威,那就侵入旅客劃位系統,取消所有旅客劃位記錄,現代人最重視自己的權利,鐵定鬧得雞飛狗跳。」
穆尚理在腦海中想象旅客圍在航空公司櫃台台前叫囂的景象,雞飛狗跳好像還不足以形容場面的混亂。
夏盈玥接著又說道︰「歡歡還說,如果真想給航空公司一點教訓,那就侵入飛機的油料管制系統。」
駭入油料管制系統多麻煩!直接放炸彈快多了。穆尚理偏好炸得血肉紛飛的攻擊方法,徒然制造緊張有個鳥用?
仿佛看出他的疑問,夏盈玥解釋道︰「放炸彈要通過航警局的檢查,駭入管制系統卻只要一台能夠上網的電腦。」
重大空難事件在腦海中一幕幕閃過,穆尚理不由得大驚︰
「你確定那個歡歡沒有在這飛機動手腳嗎?」
他肉雖多,只怕也不夠給鯊魚塞牙縫。
夏盈玥很高興地的幽默感又回來了,嫣然笑說︰
「歡歡去參加駭客高峰會議,忙得很,她沒空啦!」
駭客也學G8八大工業國召開高峰會議?更是無法無天!遇上這種女人,多看一眼多一分倒霉。穆尚理對歡歡留下深刻、卻不佳的印象。
幽幽嘆了口氣,夏盈玥的聲音顯得又清晰又遙遠——
「歡歡去哪里都沒人管,她曾經背著電腦在撒哈拉沙漠騎駱駝,也去過熱帶雨林,用數位相機拍鱷魚。」
穆尚理屈指在她的額頭輕擊一下,撇撇嘴說道︰
「你不適合那種飄忽不定的生活。」
夏盈玥嘟著嘴唇,嘟噥道︰「你又知道了。」
「同樣的情境,有些人能夠享受孤獨,有些人卻會感到寂寞。」
他認為夏盈玥屬于後者。她身上有種令人安心舒泰的特質,文謅謅的講法叫宜室宜家,白話版本就叫男人看了就想娶回家。
一旦領略過她的魅力後,就深陷其中難以自拔的情境,第一次見面,她的笑容就讓他失落了心,想要掬取加以珍藏。
她不是老狐狸的女兒就好了!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追求她,追求三十年來第一個讓他心動的女孩。
像被利刃狠狠刺了一下,穆尚理心中一痛,從情愛的迷障中抽離。
如果她不是夏盈玥,他根本不會認識她!
撇開上一代的恩怨不談,他們也不配,她看起來那麼小!
再一次打量身旁的小人兒,她穿著素色套頭棉杉、韻律褲、布鞋,嬌小的身材不知有沒有160公分,非常素簡的學生形象。
而他已屆而立之年,整整大她十歲,不但不能算年紀相若,配在一起逃不了老牛吃女敕草的嫌疑。
夏盈玥伸出小手,一臉的期盼——
「不生氣嘍?休戰了?」
「本來就沒有打戰,你少耍白痴了。」
穆尚理粗聲惡氣地罵,別開臉不去理她。
夏盈玥徑自握住他的手掌,搖了兩下。
「我覺得你討厭我。」悶悶的聲音有一抹受傷的情緒。
夏盈玥眼底噙著委屈的淚,他討厭她已經夠慘了,更慘的是她居然有點喜歡一個討厭她的人。喜歡他?
心,重重的擰了一下!
夏盈玥臉頰發熱,悄悄瞅了他一眼,心跳得更快了。
小穆律師身材魁梧,人長得又帥,天生的modelface,利不干淨的胡渣有種滄桑的感覺,更增加他的男性魅力。
不但如此,他還是曝光率極高的律師,事業有成,即使是當年的爹地,也還比不上他此時盛名遠播。
條件這麼好的男人,不是還沒出生,就是被識貨的女人搶光了,像他這種尚未死會的黃金單身漢,應該有很多女人倒追他吧?
他一定看不上她這種單細胞生物,人生經驗女敕呆得離譜的小女孩。
夏盈玥有絲心傷,還好她天生樂觀,很快就振作起來。
就算小穆律師不喜歡她,他們還是可以做朋友,只求他不要討厭她,不要冷著臉一聲不哼,那就夠啦!
穆尚理近乎粗暴地抽回手掌。
「我沒有討厭你,你有被迫害妄想癥嗎?神經!」
又是那種冰涼軟柔的觸感,他耗盡心機才從腦海中洗掉的記憶,一瞬間全都涌上心頭。
她是小狐狸精!他只是普通的凡人,怎麼抗拒得了?
穆尚理漸漸感到招架無力。
莫非,在愛情的國度中,真的沒有仇恨生存的空間?
律師講話都很難听,好在她從小听到大,已經習慣了。
在寬大的座椅中蜷成一個小人球,夏盈玥安心地逸出一聲滿足的嘆息,舒服得快睡著了。
「你說的沒錯,我不像歡歡,我沒辦法像她那麼灑月兌,我會想家、想朋友、想念老得跳不動的金枝玉葉。」
她模模糊糊地想著,小穆律師好像很了解她……比她還了解自己呢。
家……
如果家還在,那麼他必不遠游,分分秒秒都守候在家人身邊。只要他們平安無恙,他就心滿意足。
只要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對爸媽和大姐說,他真的好愛好愛他們,就是立刻死了,也是歡歡喜喜。
穆尚理閉上眼楮,一顆心因為渴望而疼痛。
夏盈玥眨了眨混茫的眸子,昏昏沉沉地合上眼,神志開始恍惚,她做了一個很長的深呼吸。
昨夜在酒吧玩太瘋,回到房間腦袋才沾到枕頭,天色就蒙蒙亮了。
一早起來,小穆律師陰陽怪氣的,害她提心吊膽不知自己哪里做錯了,精神一直處于緊繃的狀態。
踫了無數軟釘子,老天爺憐她用心良苦,總算把他哄笑了。
要不是累掛了,夏盈玥真想替出自己拍拍手。
這可是相當不容易的事呢!簡直可以拿來拍「不可能的任務」的再續集。
強烈的倦意抓住了她,神思飄飄浮啊,不久就沉沉墜入夢鄉。
穆尚理望著她,眼神充滿了矛盾與痛苦。
理智告訴他,要恨她、要毀掉她,她是老狐狸的心頭肉,捅死她比捅死老狐狸不知容易多少倍,效果也更好。
可是,她是那麼善良而純真,明明是他亂發脾氣,從頭到尾只听她一直道歉,試著逗他開心。
時而溫言軟語,時而幽默俏皮,他從沒想過,一個女孩子會有那麼多變的情緒面貌?又都如此溫柔。
向空中小姐要來毛毯,穆尚理把身旁的小人兒密密實實地裹成一只粽子,機艙空調很強,她穿得單薄,不小心就要著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