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受劇毒和沉重內傷的戴燕嬌,憋著的一口真氣至此再也支撐不住,在他激動的搖晃下,終于昏厥了過去。
「不——」風大驚失色,及時接住了她下墜的身子。
恰在此時,校練場角落廊柱下人影一閃,風在慌亂之中並未察覺,而是急急抱起了不省人事的戴燕嬌,發足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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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劍山莊果然氣派雄偉,不同一般。
戚東方悠哉地慢步踏進大門,第一眼見到的便是那仿皇宮外殿的金磚廣場,他不禁揚唇微笑。
四名偽裝成伙計打扮的高手,警覺地隨行在他身後。
看似幽靜的山莊,里里外外卻暗藏了許多守衛,他們銳利如鷹眼的目光一一掃過,了然于胸。
鳳公子是對的,南方諸亂黨中果然以侍劍山莊為首。
就在此時,一名相貌俊秀的白衣男子率領兩名面黑若鐵的護衛緩步迎來,笑意滿面。
「戚掌櫃,遠道而來,辛苦了。」薛君夢一拱手,笑容好不熱切。
「好說好說。尊駕想必便是名滿天下侍劍山莊的薛大莊主了。」戚東方回以一笑,從容自若地回禮。
「在下正是薛君夢。」他熱情地一擺手。「自小弟聞知鳳公子願意和敝莊做生意,便日日翹首以盼,好不容易戚掌櫃總算到了。來來來,小弟已備下酒菜為你接風,還請戚掌櫃賞臉則個。」
「莊主客氣了。」他微微一笑。「請。」
「請,請。」
兩人各懷鬼胎,面上笑意卻又顯得如此春風和煦。
為了要獲得「麒麟」在兵器物資上的支持,薛君夢可說是使盡渾身解數,用盡心機,在酒酣耳熱之際,乘機提出了請戚東方一行人在侍劍山莊住下,讓他好好一盡地主之誼的想法。
「這……」戚東方假意皺了皺眉。「多謝莊主的一片心意,既然莊主待戚某如多年好友,戚某也不好再以虛言敷衍莊主。實不相瞞,在來之前,公子再三叮囑,此筆生意牽涉甚大,倘若沒有龐大的利潤可談,實在毋須擔這天大風險……莊主,我這麼說,想必你是了解個中含意的。」
薛君夢登時一窒,勉強才擠出笑容。「當然,在下明白鳳公子的顧忌。只是本莊對于兵器糧草所需甚大,普天之下非『麒麟』不能供予……自然,戚掌櫃和鳳公子也毋須擔憂,在下欲大肆采購兵器糧草馬匹,為的只是想在亂世之中保莊衛鄉罷了,別無他想,這點還請二位放心。」
保莊衛鄉?
戚東方似笑非笑,微微挑眉。
若只是單純自保,有需要買戰馬一萬匹,糧草五十萬擔,還有各色兵器千斤嗎?真是睜眼說瞎話。
「莊主都這麼說了,戚某自是安心不少。只是這筆生意的確龐大,倘若敝商號答應接下,那麼莊主打算如何付銀?」
「侍劍山莊雖小,庫中銀兩卻也不愁,在下已經粗略數算過,以今良馬一匹約莫五十兩,一口上好鋼劍十二兩,以及……」
戚東方搖頭頻頻,嘖嘖笑嘆,薛君夢接下來的話便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戚掌櫃,難道……有誤嗎?」他面上火辣辣的,有些訕然難堪。
「非也非也。」戚東方滿面誠懇,微微嘆息。「不是莊主有誤,而是世道艱難繁亂,一日三變。也許莊主還有所不知,『麒麟』商號滿布五湖四海,生意廣及天下,就連兵部也向『麒麟』購馬,一匹七十兩銀子尚且買不到,莊主的粗估就更離了譜了。」
一番話說得薛君夢心下驚疑難安。
糟!侍劍山莊雖然聚斂多年,但滿打滿算也不過就上百萬銀兩,扣去這兩年買通朝廷與地方官員,以及威逼利誘聯系各寨所花去的銀子,剩不到七十萬兩。
原以為七十萬兩很可以做一些事了,沒想到連戰馬都買不上?
「這樣吧,」戚東方微笑的開口,「戚某就在貴莊打擾一些時日,讓莊主好好思慮研究一番,我也想想是不是有什麼折衷法子幫得上莊主的忙。畢竟這不是筆小生意啊,若能雙贏,于彼此都有利,那是最好的結果……不是嗎?」
「戚掌櫃這話有道理。」薛君夢見事有轉圜余地,不禁松了口氣,笑容滿面道︰「那麼就這樣說定了,這些時日戚掌櫃就安心住下吧。我相信到最後,咱們一定能商議出個最圓滿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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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東方一行人被安排在山莊西側一處清淨雅致的園子里住下,薛君夢還特意撥了幾名年輕貌美的丫鬟伺候。
以色動人的意味深濃,只可惜他雖然風流卻不下流,挑嘴也挑得精,這幾個黃毛丫頭他還瞧不進眼里。
只不過他天生對女人溫柔體貼慣了,所以沒兩天便將那幾名丫鬟迷得團團轉,治得妥妥貼貼。
「掌櫃,」一名高手秘密打探回來,瞥了廳內伺候的丫鬟們一眼,故意道︰「你不是吩咐小的記得提醒,上個月的賬本得隨身帶來盤帳嗎?小的都整理出來了。」
「噢,我差點忘了這事。」戚東方笑咪咪的點頭,對丫鬟們道︰「勞煩幾位姑娘在這兒坐坐,我去對一對帳馬上就來……剛剛我古記說到哪兒了?」
「公子說到『西廂記』了呢。」幾名丫鬟抿著唇笑,小臉紅紅。
「西廂記,我記得了。」他臨去前不忘拋下一抹迷人的秋波。
丫鬟們個個神魂顛倒,哪里還記得莊主暗中吩咐她們當耳目的事?
回到臥房,戚東方眸中的笑意被精光取代,目光炯炯地盯著手下。「查探得如何?」
「回少爺,雨、雷和電分別到東面、西面、南面偵察回報,侍劍山莊在東面棧道伏有一支人馬,想必是預作奇兵之用。西面林中有數道崗哨和密徑,但不確定是否正是與七幫八寨中的『大旗幫』互通。」
「南面呢?」
「南面是水路,對岸是八寨中的『稜水寨』,岸邊亦藏了十艘船只。」高手中的冰神情肅然。「少爺,看來侍劍山莊野心果然不小。」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戚東方微微一笑,眼神冷冽。「當今昏君亂世,大好江山眼看就將土崩瓦解,巍巍斑山尚且禁不住蟲蟻蛀嚙,更何況是沉沉頹老的朝廷?只不過侍劍山莊也將自己看得太高了,這天下,不是陰謀狡詐無情冷血之人的天下。」
他們對天下各處的局勢已調查得透徹清楚,侍劍山莊自上任莊主薛成襄開始,上勾貪官下結山賊,多年來魚肉百姓,不知侵吞了多少民脂民膏;而薛君夢接下莊主之位後,更是暗中劫了路經此地的許多鏢局紅貨。
爭天下,可以各憑本事,可若是以敲萬民之骨吸萬民之髓而得來的江山,也穩坐不了多時。
包何況有主子在,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冷冷地笑了,略一思索。「還有,那件事呢?」
「回少爺,一無所悉,全無所獲。」冰慚愧道。
「不能怪你,這事本來就艱難。」他想了想才開口︰「看來……還是得依計而行了。」
冰一怔,眼底浮起了一抹焦慮。
當真要這樣嗎?
看出手下的疑慮,戚東方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成大事就得不拘小節,不論個人榮辱,何況時限緊迫,不能再猶豫了。」
「是。」
*****
當戴燕嬌終于自幾乎無法喘息的夢魘中蘇醒過來,胸口的劇痛竟神奇地抑減了不少。
她彷佛重返人世,疲憊地眨動著眼皮。
「你醒了。」一個低沉威嚴,隱隱有王者之風的聲音響起。
主子?!
她心下大驚,想躍身而起下拜行禮,可是虛軟的手腳卻怎麼也不听使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