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曜對程豫突然的怒氣不解的站起身。
「不要每次談到知恩就顧左右而言他,就算你視而不見,問題還是會在那里,除非——」
「我叫你出去听到沒有!」程豫指著門口再次說道。
黎曜看著程豫的臉,重重的嘆息。
「如果一開始我沒有告訴你安芃薇的事,或許現在就不是這個樣子了。」
說完這句話,黎曜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程豫站在窗前,刀刻似的臉龐充滿陰郁。
他低著頭望著知恩的照片良久,然後緩緩的蹲下,拾起已經損壞的相框。
……大嫂什麼都不知道,你認為這樣的情況,對她公平嗎?
黎曜的話重重的沖擊著程豫的腦海。
鮑平嗎?他沒想過。
從跟她求婚、跟她結婚、跟她一起生活的這五年來,程豫都沒想過。
因為知恩沒抱怨,程豫就把一切的情況視為理所當然。
他以為她不介意。事實證明呢?
知恩冷淡蒼白的表情浮現眼前,一時間,與碎裂的相框玻璃相互重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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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豫?程豫?程豫?」
第三聲,程豫終于回神,他轉頭,看見安芃薇疑惑的望著他。
「怎麼了?」他笑,不是那麼誠懇。
「我才想問你怎麼了,這兩天你常常動不動就發呆,什麼事情讓你失神成這樣?」
「沒什麼,工作的事情而已。」程豫隨口說說,往後看了看一旁的服飾店店員。「你衣服試穿完了嗎?要我結帳了?」
談到衣服,安冗薇馬上露出笑靨,從沙發起身轉了個圈。
「剩這套我拿不定主意,你覺得我穿好看嗎?蕾絲會不會多了點?」
粉色與白色交織的西洋宮廷式洋裝,襯著安芃薇甜美可人的氣質,即使店員說了一百句很適合她的話,她還是想要身邊男人的贊美。
程豫點頭。「好看。」依舊是漫不經心的笑容。
安芃薇滿意的踱回更衣室,在她關上門的那一剎那,笑意頓時從程豫臉上消失。
他又皺起眉,困擾的思考著。
這些時日,他把黎曜的話想了又想,雖然他曾以為離婚沒什麼,但是當他認真的考慮,卻又無法那麼干脆的說再見。
他對冉知恩的在乎遠超過自己所以為的。
但是,他愛的人不是安芃薇嗎?為什麼會對知恩有這樣的情緒?
還是說,是罪惡感?
不過,當初他跟安芃薇提出分手的時候,他的心里從來沒有這樣的猶豫。
保在胸口,有些痛痛的,原本想說的話全都因此說不出來。
嘆著氣,程豫眉心快要糾結。
他不是早做出了抉擇,怎麼事到臨頭,他會這麼躊躇?
然而他思考的時間沒有太多,因為安芃薇已推開試衣間的門走了出來。
看著程豫,她滿是笑容,轉頭跟店員說剛剛試穿的所有衣服都包起來。
程豫幫她結了帳,然後紳士的提起五六袋的衣物走出服飾店。
「小姐好福氣,有這麼貼心的男朋友。」臨走前,店員羨慕的說道。
程豫僵硬著面無表情;倒是一旁的安芃薇呵呵的笑著,沒有否認,甜蜜的勾住程豫的手臂,一同步出服飾店。
兩人手牽手過了馬路,來到對面停車的地方,程豫打開車門,把衣服放進後座,忽然覺得有人在看他,他一頓,抬頭,往視線來源望去。然後,他的知覺停格在那一秒鐘。
他看見了知恩,而她——也正看著他。
慘白的小臉沒有表情、枯槁的雙眼沒有精神,知恩看起來比他離家那時還要糟糕。她該死的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事?
程豫不悅的蹙眉。安芃薇察覺了他的異樣,順著程豫的眼光轉過頭,她也發現了知恩。
在遠方的知恩微微偏首,與安芃薇的視線相交。
安芃薇穿著漂亮的名牌洋裝,完美的彩妝點綴著她陽光般甜美細致的臉龐,縴合度的身材看來嬌小卻不會骨瘦嶙峋,就像是個洋女圭女圭,散發出惹人憐愛的氣息。
不像她,蒼白、瘦弱,圓潤的雙頰已然凹陷,夜夜不成眠,深深的黑眼圈在眼窩下成形,過瘦的身材撐不住好看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就像寬大的布袋,知恩的感覺,儼然已是名棄婦。
她們之間,天差地別。難怪程豫不要她……不愛她……
知恩抬睫,對上了程豫的眼,以為自己已經對心痛的感覺麻木了,卻沒想到她的免疫力根本還沒建構完成。
知恩痛苦難耐的別過臉,轉身往另一個方向離去。
「知恩!」程豫望著知恩跑離的背影,擔心的喚她。但知恩並沒有因此停下動作。
一時間,程豫沒有多想,毫不考慮的拋下安芃薇,大步跟上知恩。
不看他們,她就不會痛,就不會痛……知恩盤旋著這樣的念頭,腳步越來越快。
她漫無目的的跑著,不知自己該往哪邊去,只想離那兩個人越遠越好。
意識到程豫跟過來的身影,知恩想盡辦法想甩掉他,于是一個轉身,她進了一條小巷子里,看見程豫越過巷子往另一條路而去,知恩才沿著牆邊軟弱的跪了下來。
她喘息著,雙眼呆滯,心痛的感覺一波一波的刺痛著自己,慢慢的延伸到了她的下月復。
隱隱的抽痛傳來,知恩皺起眉,接著,鮮紅的血液從她的腿間流了出來。
「孩子……」知恩震驚的回過神,母性的反應令知恩反射性的爬起身走出巷外求救。
不過到了最後,過度的疼痛,把知恩帶往另一個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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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恩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送進醫院的,但在她醒來的那一刻,她知道她肚中的小生命已經離她而去了。
知恩沒有哭,只是蒼白著面容了無生氣的躺在床上。
很奇怪,應該是傷痛欲絕,但她就是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真的開始對心痛免疫了嗎?還是,她的失望已經走到了盡頭?
知恩無解,悵然若失的心情盈滿胸口。
住院期間,知恩很少開口。偶爾她會跟陪在身旁的知翔講上幾句話,但大部分的時間她都是睡著,要不就是無言的瞅著窗外的天空。
知恩知道程豫來看過她幾次,但因不想面對他,知恩總是裝睡逃避與程豫面對面。
一直到知恩住院一個星期後的午後,兩個人終于踫到了面,知翔還好心的將病房留給他們,讓他們兩個人獨處。
對于程豫的來訪,知恩沒有什麼反應,她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一如多天來沉靜無語。
程豫也看著知恩,相較之下,他的表情顯得復雜,交錯著一絲絲困擾、一絲絲猶豫、一絲絲難過,還有……一絲絲不舍。
不舍?對她嗎?
是錯覺吧!一直以工作為優先的程豫,什麼時候認真看待她這個「程太太」了?
別過臉,知恩冷淡的開口︰「找我做什麼?我還以為你已經忘了我這個人了。」
程豫那天說要離開,就再也沒回來過。
他的決定嚇壞了知思。
知恩對此感到惶恐,努力想要彌補錯誤。
他說她無理取鬧,她就不再無理取鬧。
她不煮晚餐、不打電話,忍著不安感造成的窒悶與難過,她說服自己要跟以前一樣安靜妥協,這樣,程豫就會回心轉意︰這樣,她就不會連背影都失去。
只是隨著程豫不歸的日子一天天過去,知恩漸漸看透了自己愚蠢的堅持。
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想要離開,說什麼都是借口。
這句話,在那天她親眼見到程豫與安芃薇手牽手走在街上,得到了印證。
「為什麼不告訴我?」程豫沉聲道,往前向知恩靠近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