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豫停下來,怒視著知恩。「只是不想生孩子,你有必要把我們的關系搞成這樣?」
知恩沒有躲避程豫的視線。「你以為我只是因為孩子的關系?」
程豫擰眉,想開口,PDA的鬧鈐功能開始催促他工作時間,于是他放棄繼續跟知恩爭辯,提著袋子往外走。
「你拎著行李要去哪?」知恩追過去。
「被你這樣一鬧,我看我所有工作都沒辦法完成。」程豫邊說邊穿鞋。「我要搬出去,直到你恢復理智為止!」
他的決定讓知恩心慌,她絞著手,瞅著程豫把門打開,在他要關上門的那一刻,知恩伸手拉住了程豫的西裝外套。
「阿豫!」
程豫轉過頭看她,沒有出聲,冷淡的眼神表示他心意已決。
知恩忍著胸口的疼痛,脆弱的開口︰「如果我說我愛你,你會回答我什麼?」
「愛?」程豫嘲弄的勾起嘴角。「那很重要嗎?」
狂烈的痛楚像迅速生長的荊棘,一圈一圈包圍知恩已經傷痕累累的心。
剎那間,知恩無法反應,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程豫掙月兌她的手,又一次的,背著她遠離。
如果我說我愛你,你會回答我什麼?
愛?那很重要嗎?
那很重要嗎?那很重要嗎……
程豫的答案如回音般盤旋在知恩的腦海里,她站在原地注視著緊閉的大門,直到手上的濕意令知恩回神,抬眼,她才發現自己已淚流滿面。
原來他真的不愛她啊……
心痛不曾停止,胸口的窒悶壓得知恩喘不過氣。
她又聞到那股香水味了……安芃薇的香水味……
惡心感從胃逆流,知恩跌跌撞撞的沖進廁所,剛剛吞下肚的食物全都嘔了出來。
但是她的不適感並沒有因為嘔吐而獲得舒緩,她大口喘著氣,小臉慘白,冷汗跟淚水混合在知恩臉上奔流。
她抓著疼痛的胸口,掙扎著沖出廁所,踉蹌的爬上廚房旁的回旋梯,來到她一手建立的空中花園。
知恩瑟縮在花叢間,用著濃濃的葉林覆蓋著自己。
她想讓草和上的氣味,抹去鼻腔里刺人的香精味道。
「聞不到……聞不到……」雙手環抱,知恩抖著身軀往內縮,口里不停喃喃自語。
久久,植物的芬多精起了作用,知恩的心跳和呼吸漸趨平緩。
她輕喘,窩在樹叢動也不動。
風輕輕吹來,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知恩抬頭,就著月光,發現楓樹的葉兒已染上淡淡的黃。
是秋了……
她的愛情,可以撐過這個季節嗎?
知恩沉默的靠在樹旁,不敢深思這個問題的答案。
第五章
愚弄我很快樂嗎?我是人,不是你的洋女圭女圭!
假使你能看見我血淋淋的心,你就能體會到你有多殘酷!
糾纏三個禮拜,知恩的騷擾停止了。
只不過,一時間電話不再瘋狂震動,程豫有點不太習慣。
這陣子知恩的舉動太過異常了。
程豫坐在制圖桌邊,香煙的煙霧仿佛印著他的回想,飄出不清晰的人影。
他知道知恩想要孩子,但是以前他跟她說不行的時候,知恩除了露出往常般的溫婉笑容,就什麼話也沒再說了。
為什麼這一次她的反應會如此激烈?
對啊,想想,從他自英國回來後,知恩的態度就變得不一樣了。
她忽然跑回娘家、忽然對他愛理不理、忽然想要孩子、忽然爭鋒相對——知恩忽然……不再是他記憶中那個溫柔的「冉知恩」了。
是什麼事情讓她變得如此?
……說忙碌工作,其實是背著我跟別人交往?
知恩的話倏地閃過,拿煙的手一震,香煙的灰粉飄落,程豫的臉有著凝重。
難道……她知道了?!
有可能嗎?
「叩叩!」門上的聲響打斷了程豫的神思,他抬頭,對著門口說了一聲︰「請進。」
黎曜面帶笑容的開門出現。
「有空嗎?」他說,「我想和你談談。」
點點頭,程豫按熄手里的煙,往椅背一靠。「要跟我談什麼?」
黎曜關好門走進來,隨手拉了張椅子在程豫附近入座。
「這個,」他把手里厚厚的資料擱上桌。「是跟外國客戶討論過的草案,他希望能增設一些游樂功能,還有浴室的位置希望能夠移動。」
「謝謝。」程豫接過,翻了翻。「不好意思,還要麻煩你幫我出國跑這一趟,這陣子事情真的多到無法分身,改天有空我一定好好請你吃頓飯。」
「哪的話!忙碌代表生意多,生意多代表有錢賺,身為合伙人,怎會計較賺錢的機會!」黎曜聳聳肩,一派輕松,不過他隨即正色,且語帶嚴肅的接著說︰「倒是我听說了一些事。」
程豫手頓住。「什麼?」
「听說這陣子,你被大嫂的奪命連環Call弄得快失去理智?」
「那件事,」程豫把資料收進櫃子。「已經沒事了。」
「是這樣嗎?」黎曜的口氣不以為然。
「怎麼,你有話要說?」
黎曜看著程豫,思索著該不該講出來。最後他心一橫,開口道︰
「大哥,在我出國前,我看見你跟安芃薇在老咖啡廳。」
程豫一楞,沒有說話。
「你們的樣子……親密得不像是老朋友相聚聊聊天,就一個曾經拋棄你琵琶別抱的女子來說,你表現得太過親切了。」
「然後呢?」程豫平靜的听黎曜繼續說。
「公司里不只我知道這件事,你們太不避諱,所以大家都在猜大嫂這次的動作,是不是因為安芃薇的關系。」
大家都知道?程豫嘲弄的微勾嘴角。八卦傳遞的速度果然不是普通的快。
他面無表情,手指無意識的玩弄起桌上的打火機。
「你想說的是什麼?」程豫看著黎曜,相信他兜這麼多話,絕對不是只為了說他知道自己跟安芃薇不忠的關系。
黎曜嘆了口氣,感覺有些無奈。
每次跟程豫談到知恩,程豫總是這樣意興闌珊的態度。
「我知道這是你們的家務事,我不便開口,但是已經鬧成這樣,我想以朋友的立場苞你說幾句話。
「我知道你一直深愛安芃薇,就算當年她移情別戀,你也從沒恨過她,甚至是你娶大嫂時,在你心里愛的,依舊還是安芃薇。
「只是,這並不代表你就可以違背你在婚禮立下的誓約。大嫂什麼都不知道,你認為這樣的情況,對她公平嗎?當婚姻沒有愛情,至少還要有信任,如果連這一點都沒有,一開始你們就不該踏進婚姻里。」
程豫聞言,俊顏變得凝重,五官上刻出深深的困惑。「所以?」
「不管你跟安芃薇現在是怎樣的情況,我勸你還是把你們的關系做個結束,讓所有人的傷害降到最低。」
程豫瞅著黎曜認真的臉,支在椅子上的手抵著緊閉的薄唇,眼神中透出若有所思。
結束?如果他不呢?
是不是結果就會朝他預期的方向走——兩個人離婚,他從此跟冉知恩分道揚鑣,人生中不再有冉知恩的身影出現……
驀地,程豫想起了知恩忽然消失在他生活周圍時的感覺,那股莫名的煩躁與心慌,頓時間冒了出來——
程豫皺眉。該死的!為什麼他會對知恩離去感到困擾?
他忿忿的站起身,撈起桌上的香煙跟打火機,大步走到辦公室窗前。
推開窗,叼起煙,打火機試了好幾次卻無法點燃,程豫慌了,用力的將打火機甩了出去,正中邊桌上的相框,相框倒了,掉到地板上,玻璃應聲而裂。
知恩的微笑上出現了裂痕。
程豫怔忡地望著照片上的倩影,傻住了。
霎時,復雜的情緒盈滿程豫的胸口。
他不耐的耙著發,「出去。」他對黎曜沉聲命令。「給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