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想海扁人的沖動還是一直從胃部涌上來。
「我討厭有錢人,更討厭玩有錢人的游戲。」她面色一沉。
既然他好好的,還會故意捉弄她,那表示他己經完全沒問題了,她也就不需要再有什麼愧疚感。
她心底深處那種對有錢人的厭惡,又統統跑了出來。
頌奇听了她的話,不禁訝然道︰「有錢人的游戲?你是受過什麼刺激嗎?為什麼對有錢人有偏見?有錢人惹到你了嗎?」
「我沒有偏見;我對有錢人的任何感想都是真知灼見,再正確不過了。」她一撇櫻唇。
他好奇地道︰「哦?」
「奇怪,我為什麼要跟你哈啦這麼多呢?」她眼露敵意,戒慎地盯著他,「你也是那一夥的。」
「哪一夥的?」他好笑地問。
「當然是——」
「有錢人那一夥的。」他替她接口。
櫻桃挑起了一道柳眉,「你知道就好。」
他微側臉龐,不解地道;「你不像個性偏激的人。」
「你並不認識我。」她低哼了一聲。「既然你已經好了,那我也不用再良心不安,你回去吧!」
「回去?」他像第一次听見這個名詞。
櫻桃以為他故意賴著不走,不禁沉下了臉,「莫非你還想住在我這里不成?听著,我對你的見義勇為非常感謝,可是這不代表你就可以突然出現在我家里嚇人,更不代表你就可以賴在這兒。」
「你很凶。」他還是深陷在沙發里,一副不打算起來的樣子。
「我凶關你啥事?」她扠腰。
「你這里有東西吃嗎?」他英俊的臉龐綻出一抹宛若小男孩的純真笑容,「我餓了。」
櫻桃瞪著他的笑容,本能地回答︰「只有泡面和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咦?
她還來不及反應,他已經歡然地微笑起來,「我當然不介意。我從來沒吃過泡面呢!」
咦?咦?咦?
櫻桃瞠大雙眼看著他,想凶卻不知從何凶起。「喂,你這人也未免太——」
厚臉皮,不要臉,不要鼻子,不知羞……十幾句罵人的話飛快地閃過她的腦海,可是他隨即露出的溫柔笑意卻讓她將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
「我就知道你是個特別的女孩,擁有一顆善良的心。」他溫和地道。
可惡,他笑得這麼自然,好像賴在她家吃泡面是一件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
櫻桃本想反駁,可是她的腦中閃過了他無助地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幕。
濃濃的愧疚感復涌上心頭,她再也顧不得疑惑與憤怒,僵硬地點了點頭。
「你坐一下,我去把我僅存的一包泡面和一顆蛋煮給你吃。」
然後她就真的彈盡糧絕了,連半口食物都不剩……這種沒有食物囤積在家里的感覺真不好受,一點兒安全感也沒有。
可是看著他充滿期待與捧著肚子的可憐樣,她還是搖搖頭往小廚房走去。
片刻後,泡面獨特的香氣飄蕩而來,櫻桃捧出一碗加了蛋的牛肉泡面。
她自己肚子里的饞蟲都被這等香味勾引起來了,不過來者是客,她還是強忍著口水把面放在他面前。
「請。可能不合你大少爺的胃口,不過這是我家最好也是最後的食物了,你就勉強吃吃吧!」
他好奇而新鮮地瞅著泡面,對它評頭論足,「唔,很香,面條看起來也好吃,湯的顏色很濃稠……可是怎麼沒有牛肉塊和酸菜呢?」
「要不要順道來碟小菜,外加一匙本店特制辣椒醬?」她挑眉。
「好呀——」他終于看見了她的面色不善,識趣地道︰「呃,我看還是不用了。其實這樣就很棒了,看起來非常可口的樣子。」
「幸虧你轉得快,否則我就請你吃人肉叉燒包——當然,前提是要你貢獻出五兩肉來。」她一副磨刀霍霍向豬羊的氣勢。
頌奇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通,忙笑道︰「是是是,我明自。」
「做人不可太嘴白,知道嗎?」
「什麼是嘴白?」
「嘴白是台語,意思就是不可太挑嘴。」她睨看著他,「我看你平常一定都吃得不錯吧?」
「從哪兒看出來的?」頌奇一驚;他素來以高大勻稱結實的身材為傲,什麼時候冒出了贅肉來?
「有錢人不都吃得很好?」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唉,你何時才能收起對有錢人的偏見,讓我們可以和平共處呢?」
「謝了,我們不用和平共處,我們之間只有這一面之緣,等面吃完了,你也該回去你的世界了。」她打了個呵欠,「恕我不奉陪了,我晚上還要上大夜班,不像你們這種公子哥兒還可以閑晃。」
頌奇凝視著她,突然有些失神。
雖然她長得只是清秀,和他平日結交的美麗女郎比起來簡直是天差地遠,但是不知怎的,她就是有種讓他心動的氣質。
不艷麗卻顯得細致輕巧的臉蛋,那粉女敕頰上長駐的一抹淺酡嫣然,更將她整個人烘托得格外特別。
櫻桃被他瞧得有點窘,忍不住對他做了個鬼臉。「吃完記得自行開門離去。再見。」
說完她便逕自往房間走去,安心地投入溫暖床褥的懷抱中,抱著枕頭呼呼大睡起來。
她一點兒都不擔心家里被這個陌生人搬空……人家是上流社會的人,甭說她這屋子里家徒四壁的,就算是有那一、兩樣值錢的東西,在人家眼底可能還比不上他家的垃圾桶值錢咧!
所以她一點都不浪費時間,沒幾秒鐘就沉入甜甜夢鄉。
頌奇則是認認真真地盯著那碗泡面,然後決定下次要請她不要把面煮得太爛,因為他喜歡吃QQ的面條。
不過咕嚕咕嚕作響的肚子提醒他,現下這時刻實在沒什麼好挑的了,因此他還是將手伸向筷子……
隨即,他驚叫了起來。
☆☆☆
櫻桃驀然驚醒過來,神智還有些恍惚,可是從客廳傳來的男性叫聲還是讓她跳下床,邊揉著眼楮邊叨念著,「你在鬼叫什麼?我還沒睡飽……」她的話語在眼光觸及他的剎那,戛然而斷。
頌奇的眼神驚駭無助,茫然與恐懼層層疊疊地蒙上了他的全身。
他投給她一個不敢置信的眼神,再低頭檢視著自己的雙手。
「老天……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你怎麼了?」她本能地沖過去要拍拍他,安撫他狂亂的心情。
可是她的手掌卻拍了個空,完全穿過他的身子,什麼都沒踫觸到!
頌奇的眸光悲傷,仿佛想安慰她,卻又悲傷的無法自持。
櫻桃被這詭異的一幕嚇到了,張口結舌、臉色發白。
「你,你你你……」難不成他懂得什麼妖術?
「我沒辦法握住筷子……我的手穿過了它……」
「別,別開玩笑了!你人好好的站在這里,甚至能夠坐在沙發上……你是故意嚇我的吧?」櫻桃緊緊張張地叫道。
可是她手上方才的虛無觸感還在,一顆心也抑不住地狂跳。
「這是怎麼回事?」他眼神迷惑。
「你問我、我問誰?」她吞了口口水,輕輕地、怯怯地再往他身上探去,卻一樣什麼也模不著。
櫻桃尖叫一聲,整個人急急蹲了下來,雙手緊緊捂著耳朵。
「哇,你不是我害死的,不要來找我呀!」
頌奇被她的模樣逗得好想笑,可是此刻詭異的情況教他怎麼也笑不出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難道我真的死了嗎?」他喃喃自問。
「你一定是來找我報仇的對不對?」櫻桃哭喪著臉,「我知道,你一定是因為我害你被花瓶砸破腦袋,所以現在來找我報這個仇了,是不是?」
他眨眨眼,茫然地望著她,「不,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