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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妾 第3頁

作者︰鄭媛

「話兜回來了?」太後挑眉盯住他。「你這小子明白哀家的心意了?」

「臣明白。」婁陽低笑。

太後哼一聲,道他不是︰「為你這小子,哀家要造多大的孽呀!」

「臣明白,臣是太後佷孫,沒人能似臣這般,再明白太後的疼愛不過。」

太後干笑兩聲,若有所思地瞪著跪在下方的婁陽——

她想的是,把意濃指給婁陽,究竟是對或錯?

她曾听說那祥府格格很不一般,原來脾性溫柔,嬌花似水,但自從巴王府福晉提親,卻又讓巴雍竣給毀親後,祥府格格就變得脾性古怪,孤傲難處……

這樣的女子,能配得上她最疼愛的親佷嗎?

皇太後很遲疑,但就像她從來不了解婁陽心底究竟在想些什麼——

婁陽明知道她必定允他,所以,這疑惑終究沒有答案。

第二章

在外城琉璃廠的火神廟附近,是文錦堂書鋪所在地址。

文錦堂書鋪,不僅販書而且刊印,這間書鋪外觀並不特別,與琉璃廠眾家書鋪一般無異。

清行旗民分居政策,旗皇眷居于內城,漢人住在外城,涇渭分明,在外城宣南地區,更是漢人士子的聚結之地。然而意濃貴為皇家格格,雖為旗人貴族,她卻經常出入于外城宣南區內的琉璃廠。

意濃明白,這麼做並不恰當,主要的原因在于,她是一名女流之輩。

然而也因為她是一名女子,所以她更要出入文錦堂——因為文錦堂,是她刊印校正「女兒國」這份刊本的所在之地。

女兒國,顧名思義,是為女兒所刊。

今日世上除去女戒、婦德,沒有專為女子發刊的讀本,而這份刊本,就是今時今日眾家有志氣的女兒們,集結了她們的思想、與她們特立獨行的創見,一起編纂刊印而成。

女兒國刊本,每月發刊一次,每次發刊有固定的時間與數量,只要女子索取免費贈讀,因此,往往只要出刊便被求索一空。

「意姑娘,你來了?」在文錦堂後苑,刊本校閱室內,一名秀麗閑雅的女子抬頭與剛進門的意濃打聲招呼。

「你也來了?」意濃對她微笑。

那女子名叫芸心,是意濃在文錦堂內認識的。

意濃雖為刊本的總校,還負責為刊本的封面畫像,然而刊本的發起人是誰就連她也不知道,只知道有人出資,定期于銀號匯票,請銀號送來文錦堂,供給刊印與承租校閱室、雜費等等花費所需。

「下一期的文章我已經備齊,都收在箱子里了,待其他編輯來過潤飾後,再行謄寫,就能交到你手上了。」芸心與她閑談。

芸心負責收稿審稿,這樣的工作,同時進行的,意濃知道的就有十人。

至于,為了這份刊本而出力的眾人都是一些什麼身分,在這里屬于義務工作的她們,各自都是不知情的。

女兒國刊本,在刊本中招募願做義務工作的女子,她們每個人都明白,來到這里只有將刊本做好的義務,卻不必、也不能過問彼此的身分。因為刊本內容思想特立獨行,何況出自眾家女子之筆,于世人眼中畢竟驚世駭俗,更犯大忌,故此,這一群為刊本工作的女子們全都沒有「身分」,也不會過問彼此的身分,她們只是一群自願者,一群有志一同的義工,如此而已。

「辛苦你了。」意濃道。

芸心搖頭微笑。「不辛苦,這是我喜歡的工作。」

她將未編輯修潤的稿件放到箱子里鎖妥,這是她的工作,負責編潤的人,自然有箱子的鑰匙,屆時再取出編潤。

意濃卻從她負責的箱子里取出校本。「這是這一期要出刊的校本,你要先讀為快嗎?」她笑問芸心。

「當然要!」見到校本,芸心喜形于色,立刻奔上前去接過校本,馬上興致勃勃地閱讀起來。

「你慢慢讀吧,讀好了,將校本收到箱子里就可以。」

芸心看入了迷,頭也不抬地道謝。「謝謝你,能在出刊前就看到精采的內文,真是太好了。」

就在意濃走出校閱室之前,芸心忽然又抬頭問她。「你不擔心,我將你的校本弄髒,或者弄丟了?」

意濃停步,回頭反問︰「你會嗎?」

芸心搖頭。「但你信任我嗎?」

「你是誰?」她又問。

芸心愣住。

「我連你是誰都不清楚,便將校本交給你看,如果不信任你,又怎麼會這麼做?」

芸心咬著唇,有些羞愧自己的多疑。

「我們本來便都不知道彼此是誰,但能同在女兒國內,為國效力,便是一國的子民。」她意有所指。

芸心听到這番話,終于發出會心的微笑。

見到她的笑容,意濃報以一笑,然後才轉身離開。

芸心瞪著她所認識的「意姑娘」的背影,她心想,這究竟是哪一家的姑娘,竟然如此特別、如此聰慧明敏?

但她明白,在文錦堂外,她永遠不會知道「意姑娘」真實的身分。

因為這正是女兒國最令人著迷、也是最特別之處——

在這里,她們是女子,卻可以不做女子!

她們可以暢所欲言,可以為男子能行之事,可以用一支筆仗義天下,更可以發展抱負、暢言理想、坦露心跡。

正因為在此處她們是一群沒有身分的女子,所以才能毫無包袱、敞開顧忌、暢談女子的想像、抱負與私密。

因此,在文錦堂的女兒國里,沒有一個人會去逾越這份無形的「禁忌」。

包括芸心在內,她也有她的隱私……

她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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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格格,您的事兒定了!」

元喜氣喘吁吁地自前廳奔過小院,再一路奔進意濃住的內院,大叫大嚷著,直到看見意濃從屋內走出來。

「格格,您听見奴婢剛才說的沒有?您的事兒定了!」

意濃瞧她一眼,只是坐下喝茶,並未問是什麼事。

「格格,您怎麼還能這麼冷靜、這麼冷淡?您怎麼什麼話都不問奴婢呢?」元喜瞪大眼楮,感到不可思議。

意濃再瞧她一眼,終于悠悠開口問︰「那麼,什麼事兒定了?」就好像,她只是被要求問這兩句話的,其實她自己一點也不想問。

「就是您的婚事呀!」元喜喘了口大氣。「剛才貝子爺要奴婢來喚您,讓您到前廳去,貝子爺有話要同您說。元喜不知道是什麼事,就偷偷問了貝子爺的貼身丫頭,這才知道貝子爺喚您去大廳,便是要對您說婚事——」

「這事值得你這麼激動嗎?」意濃反問。

元喜愣住。「格格您的婚姻大事,奴婢能不激動嗎?」

意濃沒有接腔。

她慢慢喝茶,比剛才還要悠閑。

「格格,貝子爺喚您呢,您怎麼不趕快去呢?」見主子沒動靜,元喜著急。

「不就是談婚事,早去晚去,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格格,您還是快點去吧,貝子爺等著與您商議的,是婚姻大事呢,這多教人著急!」元喜不以為然。

伴下茶杯,意濃才抬頭,慢慢問她話︰「元喜,我問你,閨女出嫁,做阿瑪的高興嗎?」

「當然高興呀!所以閨女出嫁,才叫做喜事呀!」元喜答。

「女兒要嫁人、要離家了,做阿瑪的,何必要高興?應該哀傷,應該不允才對。」

「怎麼會呢?女兒長大了,總要嫁人的。」她答得理所當然。

「兒子長大了要娶妻,女兒長大了要嫁人,這就好像天經地義,不這麼做就不符合道德倫理,該受世人唾棄,是嗎?」

元喜皺起眉頭。「格格,您究竟想說什麼?」

意濃笑了笑。「如果我不嫁,是不是就罪該萬死、就不容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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