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她把自己看得太勇敢了,只要一想到有可能失去饒羿,她的胸口就陣陣抽痛,她不敢想象,萬一哪天他真的決定娶梅璯蘭為妻,她會有什麼反應?
但即使會心痛而死,她也不會做個死纏濫打、令他厭惡的女人,她會謹守自己的誓言,徹底放手,帶著最後一絲尊嚴離開他。
徐俐霞回國的第二天開始,林詠築又被調回公司,不必再接待她與梅璯蘭,這讓林詠築大大松了一口氣。
她並不討厭陪伴徐俐霞,她是個風趣慈善的人,對林詠築也相當親切,從來不會認為兒子的秘書就是她的佣人,但相反的,梅璯蘭言詞鋒利、表里不一的性格,就令人吃不消了。
心機深沉的梅璯蘭總會在徐俐霞和饒羿面前大力夸贊林詠築漂亮、能干,仿佛將她當成推心置月復的好朋友。但一轉身,卻把她當成搶她男人的情敵看待,態度冷淡不說,用詞也頗不客氣,因此不用陪伴她,林詠築自然最高興不過了。
「林秘書,這份企劃書漏洞百出,拿下去叫企劃部重寫!」饒羿合上文件,扔進林詠築懷里,順手又抓了另一份文件審閱。
在公司里,他永遠足這副公事公辦的口吻,就連在這種四下無人的時候,他依然喊她「林秘書」。
她猛然一驚,發現自己怎麼突然在意起這個以往她從來不曾介意的問題?
惟一的解釋就是,她真的變貪心了!
她萬分羞愧,連忙轉身離開饒羿的辦公室,哪知才剛走到門口,便遇到正要進門的徐俐霞和梅璯蘭。
「饒夫人、梅小姐!」她立即招呼道。
「詠築,這幾天都沒看見你,原來是這小子又把你調回來了!那混小子真壞,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人可以帶我去玩,他卻硬要跟我搶人!」徐俐霞像個孩子似的拉著她抱怨。
「抱歉,因為公司里有急事要忙,所以總裁才……」林詠築下意識想替饒羿解釋,但從眼尾瞄見梅璯蘭冰冷不悅的面孔,又連忙止口。
「哎呀,你別替那小子說好話,我要進去找他算賬!他老媽來台灣這麼多天,他除了第一天晚上陪我吃了一頓飯之後,就每天每夜不見人影,說什麼忙公事、忙應酬,依我看——那根本全是借口!我一定得進去找他理論——」
徐俐霞才剛踏出一步,就一頭撞進一個結實的胸膛里。
「我已經听到了。」饒羿站在門內,神情顯得相當無奈。
「你听到最好!我和璯蘭大老遠從西雅圖來看你,你卻整天忙著工作,對我們不理不睬,你說你該當何罪?」徐俐霞不滿地指責。
「中午我請你們吃飯賠罪,這樣總行了吧?」
「你總算良心發現了!」徐俐霞譏諷道。
饒羿苦笑了下,轉頭向林詠築吩咐道︰「林秘書,麻煩你向普羅餐廳訂四個午餐的位子。」
「是。」林詠築點點頭,立刻去打電話。
林詠築走後,徐俐霞又繼續數落饒羿。
「光是一頓午餐哪夠賂罪?你這小子的罪狀罄竹難書,我得說上三天三夜才說得完。你想想璯蘭,她大老遠從美國來看你,你卻連一天空都抽不出來陪陪人家,要是傳出去了,人家還以為我們不懂得待客之道哪!」
「媽,我真的很忙——」
「你忙什麼?我們家已經夠有錢了,你還嫌錢不夠多嗎?」
「那不是錢的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
「伯母!饒羿他工作忙嘛,不用特地陪我,沒關系的。」梅璯蘭見他們快吵起來,連忙開口勸道。
「你看看人家璯蘭多懂事?哪像你這麼不通情理,我真是白教了!」
徐俐霞正想再嘀咕兒子幾句,這時林詠築剛好回來了。
「總裁,普羅餐廳的位子已經訂好了,訂位的時間是中午十二點三十分,如果十二點從公司過去的話,時間相當充裕。」林詠築報備道。
「謝謝你,林秘書!記得中午跟我們一起去用餐。」饒羿道。
林詠築還來不及回答,梅璯蘭已插口說︰
「饒羿,別這麼專制嘛!你怎麼不問問林秘書是不是有空呢?說不定她和男朋友有約呢,還是別打擾人家小倆口約會吧!」
徐俐霞一听到「約會」兩個字,眼楮就睜得老大,頻頻追問︰「林秘書有男朋友了?」
「我……」林詠築驚訝得一時語塞。
梅璯蘭明知道她和饒羿私下交往的事不是嗎?為什麼還要這麼說?
「是嗎?」饒羿的黑眸轉向林詠築,挑高的眉峰中,隱含著淡淡的質問。「我居然不知道林秘書有男朋友了?」
「我沒有!」林詠築慌得直搖頭,竭力澄清︰「我絕對沒有男朋友,請梅小姐別開詠築的玩笑!」
「原來你也看得出我是在開玩笑?」梅璯蘭臉上雖然掛著笑,但林詠築卻感受不到她心底的笑意。
「哈哈!璯蘭就是這一點好,有幽默感。」徐俐霞不忘乘機又夸獎了梅璯蘭兩句。「走!璯蘭,我們下去逛逛,這附近有些店面開得早,我們去逛到吃午飯的時候再回來。」
梅璯蘭留戀地望了饒羿一眼,才依依不舍地跟著徐俐霞離開。
到了午休時間,徐俐霞和梅璯蘭果然回來了。
「饒羿,你看這件衣服好看嗎?這是我剛才在精品店看到的,正好有折扣,一套才台幣十二萬塊,好便宜!」
梅璯蘭在饒羿面前轉了一圈,展示身上新買的粉紅色香奈兒套裝。
十二萬?林詠築听了,不由得暗自咋舌。
恐怕她所有的衣服加起來,價值還不到十二萬,而梅璯蘭居然說一套衣服十二萬好便宜?看來她們之間,果然有著天壤之別。
「看起來不錯,挺適合你的。」饒羿點點頭,淡然說道。
他看看手表,十二點過八分鐘了,便說︰「我們先到餐廳去吧!否則用餐的時間晚了,怕會耽誤到下午的行程。」
「下午的行程?」徐俐霞立刻眯起眼。「你下午還有什麼行程?」
「下午和兩個客戶約好開會,不能遲到。」
「你說什麼?!你的意思是你又要丟下我和璯蘭不管了?」徐俐霞又開始跳腳。
「媽,這是工作,我不可能擱著不理!」饒羿不知道母親怎麼了,以往就算她獨自到台灣來,也不曾這樣整天黏著他、怪他沒有花時間陪她。母親反常的行為,令他很頭痛。
「饒夫人,時間快要來不及了,我們先到餐廳再說吧!」林詠築不忍見饒羿困擾,于是適時的出面打圓場。
一路上,徐俐霞嘀嘀咕咕的叨念著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道理,好不容易熬到了餐廳,四人坐定後,精致可口的菜肴才一道道送上來。
徐俐霞的熱情開朗加上梅璯蘭刻意帶動氣氛,席間沒有片刻冷場,始終笑語不斷,只可惜林詠築半句也插不上嘴,因為他們談的全是西雅圖的事。
「饒羿,你應該還記得保羅吧?他去年娶了州議員的女兒蘇珊娜你知道嗎?」梅璯蘭傾身問道,順手將一塊鮮女敕的加拿大鮭魚送進口中。
「那個蘇珊娜?不會吧!」饒羿睜大黑眼,詫異地直搖頭。「蘇珊娜大概有一百多公斤吧?而保羅看起來不過才六七十公斤而已。」
「哎呀!你不懂,這就是愛情的魔力!人呀,真的不能太鐵齒,愛情來的時候就該好好把握,千萬不要把機會往外推,你知道嗎?」徐俐霞趕緊機會教育。
「媽,我知道了。」饒羿不耐的點點頭,視線不經意瞄到坐在自己斜對面的林詠築,見她意興闌珊地撥弄自己盤中的食物,許久未曾送進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