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璯蘭直覺地掉頭去看林詠築。
不知為什麼,她一看到那些餐具,就下意識的認定那些全是林詠築買來的,這些古樸、溫潤的和風餐具,非常符合林詠築沉靜的性格。
林詠築見梅璯蘭轉頭盯著她看,向來穩重、不慌亂的她,竟然心虛地低下頭,像要避開梅璯蘭那雙銳利的眼楮。
「林秘書?」梅璯蘭的語氣一下子從客氣轉為冷淡,像溜滑梯似的。
「什麼事?」林詠築地抬頭看她。
「我突然有點餓,能不能請你弄點熱的東西來吃?」她笑著問。
「好呀!」客人提出要求,林詠築當然不能拒絕。「那梅小姐想吃什麼?」
「這個嘛……我剛到台灣,也不知道什麼東西好吃……」梅璯蘭狀似煩惱地考慮片刻,突然問︰「饒羿在台灣待了這麼久,他最喜歡吃什麼?」
「總裁最喜歡吃火鍋。」林詠築幾乎是立即回答。
一提起深愛的饒羿,她的眼神就變得好溫柔。
「火鍋呀?那他最喜歡吃火鍋里的什麼東西?」梅璯蘭繼續追問。
「他喜歡吃燙過的白蔥段。」
「那你們都是在哪吃火鍋的?」
「我們都是在——」
林詠築這時才警覺不對,立即停止接下來的話,但已經來不及了。
梅璯蘭瞪大眼,臉色非常難看。
她萬分肯定,林詠築和饒羿絕對不只是單純的老板與秘書的關系!
「林秘書,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我可以告訴你,我喜歡饒羿,我已經愛了他好多年,絕不容許有人半途介入搶走他,我希望你明白這一點!」
梅璯蘭冷著臉,扭頭走出廚房,林詠築注視自己微顫的手,不由得惶恐起來。
她搞砸了!
如果饒羿知道梅璯蘭發現他們暗中交往的事,會很生氣嗎?
第四章
忙碌了一天,直到夜幕低垂,林詠築才宛如一抹游魂般,飄回自己的小鮑寓。
她放下皮包,直接和衣癱倒在床上。
好累!替饒羿招待他那熱情過度的母親,和那厲害難纏的「內定未婚妻」,她不但人累了,心也好累,一等饒羿下班回家,她便迫不及待地告辭,婉拒了饒羿和徐俐霞約她一起去用餐的提議。
饒羿此刻應該正陪著母親和梅璯蘭一起吃晚餐吧?他見到了精明干練、風情萬種的梅璯蘭,可有如他母親猜測的那樣,對她另眼相看?
她凝望著天花板,心中不由得感到悲哀。
她深愛饒羿,卻無法用任何理由去挽留他,只因她答應過絕不逾越本分、絕不糾纏不休,所以她不敢干涉他的任何決定——即使他真的決定結婚,她也得含淚獻上祝福!
她大概真的累了,不知不覺墜入夢鄉,直到被電話聲吵醒,才發現自己竟然睡著了。
她翻身趴在床上,伸長手抓起床頭櫃上的電話,順道一瞥鬧鐘上的時間十點零五分。
「喂,哪位?」她懶洋洋地問。
「是我,映愃。」無形的聲波從千萬里遠的英國,將蘇映愃爽朗的聲音傳送到林詠築的耳朵里。
「映愃!英國好玩嗎?」听到好友的聲音,林詠築立即綻開溫暖的笑顏。
她好想念映愃!
「漂亮得宛如人間仙境?真的嗎?好想去看看呀!」林詠築羨慕地輕嘆。
身為饒羿的貼身秘書兼地下情人,她鮮少有自由的一天,上班應付公事,下了班之後,還得陪伴饒羿,根本抽不出時間出國散心。
「這里美歸美啦,可是……」
蘇映愃接下來的話,讓林詠築嚇得差點尖叫。
「什麼?有鬼?!」
「是啊!晚上睡到半夜醒來,忽然看到一個黑發碧眼的男人站在我床前,我下床追過去,那個男人就消失不見了。」
「沒有人會憑空消失不見,那絕對最鬼沒有錯!」林詠築驚駭地對著手里的話筒大喊。「我看那間飯店大概不干淨,才會有那種‘東西’出現,你還是趕快搬走,不要再繼續住了!」
「可是……我難得親眼看到‘好兄弟’,很想多研究那種東西到底是怎麼產生的……」蘇映愃不舍地說。
「拜托!蘇大膽,這時候別這麼認真好學嗎?鬼魂不是古董,求你千萬別把他們當成有價值的古物來研究。」
蘇映愃自小熱愛有歷史價值的古文物,長大後自然而然投入考古的行列,開墓冢、挖古墳,什麼都不怕,大家都稱她為「蘇大膽」。
「可是我總覺得他有冤情耶,否則他不會每晚出現——」
「每晚?!」蘇映愃話還沒說完,林詠築又驚叫了。「那你還敢住在那里?求求你,快搬走吧!」
她不怕,林詠築的雞皮疙瘩可都爬起來了。
「如果發覺不對勁的話,我會斟酌衡量情況搬走的,你放心啦……」
蘇映愃含糊帶過,心里可舍不得放棄這個與鬼魂交談的好機會。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兒,收線後,林詠築轉動眸子梭巡空蕩蕩的屋子,想起剛才蘇映愃說看到的「東西」,身體不由得陣陣發冷。
原本熟悉的空間,突然變得很有壓迫感,淺米色的牆壁不斷朝她逼近,她縮著身體直往後退,直到臀部踫觸到床頭櫃,偏偏此時床頭櫃上的手機鈴聲正好響起,她嚇了一跳,險些撞翻台燈。
她瞪著不斷發出音樂鈴聲的手機,好半晌才敢伸出手,緩緩接起話筒。
「喂?」
「你睡了?」
電話那頭,傳來饒羿低沉的嗓音。
「是你?」听到熟悉的聲音,她這才安心了,她抱著身體在床邊的地上坐下,貪婪地聆听他低沉的嗓音。
「晚上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去吃飯?」
饒羿有些掛心傍晚見到她的模樣,太過蒼白且脆弱,他猜想是母親累壞了她,還嘀咕了老媽幾句。
「沒什麼,只是有點累。」她避重就輕地回答。
「是不是我媽太麻煩你了?」
「不是。」徐俐霞雖然熱情過度,但還不至于令她虛月兌,真正令她覺得心神俱疲的,應該是拿她當情敵看的梅璯蘭。
「你見到了梅小姐,你母親說你大概有三年沒見過她,你覺得她——如何?」她試探地問。
「她?」饒羿不太明白她問的是哪方面的意思,不過仍然回答了。
「她變了不少,漂亮、成熟許多,待人處世的手腕上也進步很多,我想她會是男人心目中理想的妻子人選。」
據他所知,他有個堂弟相當喜歡她,追了她很多年,對于有可能成為自己姻親的女人,他自然給予正面的評價。
「是嗎……」他這是在暗示她,他有可能娶梅璯蘭為妻嗎?
「你怎麼了?聲音听起來這麼虛弱。傍晚看見你的時候,臉色也很蒼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饒羿關心地問。
「嗯……頭有點痛。」她簡短的回答。
「那明天要不要休息一天?」
「不用了,沒有那麼嚴重,剛才睡一覺起來,已經好多了。」
「我看你明天別去陪我媽了,直接到公司來好了。」他還是認為是老媽把她累壞了。
「那梅小姐和夫人怎麼辦?!」他打算任她們自生自滅嗎?
「我媽是在台灣出生、長大的,再加上這三年來她不知道回來過多少趟,她知道該帶璯蘭上哪兒玩,她們不會迷路的,頂多我找台車專門接送她們就行了。」
璯蘭?叫得多親密呀!林詠築的心口霎時泛著酸澀。
她何時才能听見他在旁人面前喊她的名字?
「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我希望看到活力充沛的你。嗯?」
「嗯。那麼就……晚安!」她不知該和他說些什麼,只能倉促道晚安。
「明天見。」
饒羿掛斷電話後,林詠築將發出嘟嘟聲的電話放在胸口,忍不住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