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若是我堅持妳幫我繡嫁衣呢?」
「奴婢不過是『千繡閣』眾多繡女之一,勝過奴婢的繡女不難尋覓,還請郡主體諒奴婢思鄉之情。」
緊抿著嘴,蘭兒直勾勾的瞅著她,半晌,語出驚人的一問︰「妳是不是喜歡三哥哥?」
心頭猛然一驚,她有些慌亂的道︰「奴婢不明白郡主的意思。」
「妳拒絕為我繡嫁衣,難道不是因為喜歡三哥哥嗎?」
「郡主多慮了,奴婢是為了繡畫而來,不曾有過非份之想。」
「誰不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奴婢這會兒一心一意只想完成繡畫。」
「但願妳真的沒有非份之想。」
「雖然奴婢身份卑微,但也是個知進退的人,郡主用不著把奴婢掛在心上。」
蘭兒沒想到她會把自己的心思瞧得如此透徹,一時之間怔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若沒有其它的事,請容奴婢先行告退。」
看著秦綢兒行禮離去,蘭兒有些懊惱、有些無措。她想讓她看清楚現實,可是到頭來,她覺得自己好像小丑似的,簡直是在自取其辱嘛!
第四章
臣子與皇上下棋,不能贏棋,可又不能輸得太過明目張膽,這說起來是一門學問,還好,玄禎從來不用為這種事傷腦筋,從小,他們兩兄弟的興趣就不太一樣,後來當今的皇上被冊封為太子,他更是有意避開太子喜歡的事物,所以不管多認真下,輸家必定是他。
「真是的,跟你下棋一點兒意思也沒有,還是一樣不長進!」當今皇上祥麟惱怒的一手打亂對弈一半的棋局。
看樣子,皇上已經按捺不住想采取行動了!玄禎不疾不徐的一笑,「皇上是出了名的棋王,臣弟就是有所長進也是遠遠不及。」
冷冷一笑,祥麟似乎打定主意跟他過不去,「朕以為你是故意遠遠不及,你是怕贏了朕,朕面子掛不住是不是?」
「皇上此言有失公允,皇上也知道臣弟從小就不愛下棋,想贏皇上恐怕一輩子都辦不到。」玄禎還是穩穩的沉住氣。
嘆了一聲氣,他顯得很無奈,「這倒是。」
「皇上一向容忍臣弟的棋藝,怎麼今兒個卻惹得皇上如此心煩?」
又是一嘆,祥麟抱怨似的道︰「還不是為了老五,他在城里縱馬奔馳,撞傷了赴京科考的舉子,此人正好是右丞相的門生,一狀告到朕這兒來,真是氣死朕了,簡直把皇家的顏面丟盡!」
「皇上請息怒,五弟向來孩子心性,縱馬擾民亦非第一次,臣弟以為他絕非惡意逞凶。」
「絕非惡意逞凶?」哼了一聲,祥麟這會兒揚起一個冷笑,「朕倒覺得,他是認定朕不敢治他,可是朕再不治他,如何治國?」
沉默了下來,玄禎很清楚皇上是藉題發揮。他幫著老五不好,不幫著老五也是不智之舉,表面上皇上是氣五弟,但皇上真正的心結是他,五弟充其量只是個被先皇寵壞的王爺,想亂也沒那個腦子,然而若是他要亂,恐怕京城為之震動,皇上當然深知這其中的道理。
「三弟,你倒是告訴朕,朕應該拿他怎麼辦?」雖然模不透玄禎片刻之間飛轉的思緒,祥麟可也不容許他逃避問題。
「臣弟以為五弟心性單純,除了貪玩,倒也不敢胡作非為,可惜耳根子軟,容易讓小人有機可趁,皇上不妨為他尋個好師傅。」
「朕為他尋個好師傅並不難,不過,就怕他糟蹋朕給他請的師傅,三弟還會不清楚嗎?老五根本不是一塊讀書的料,一板一眼的教導他,到頭來是白費心思,你就不能再想想其它法子嗎?」
沉吟了好一會兒,玄禎慢條斯理再度提出自己的見解,「臣弟以為,皇上還可以對五弟恩威並用。」
「恩威並用?」
「做好事,皇上可以賞賜,犯了錯,皇上可以圈禁,嘗盡了甜頭和苦頭,五弟自然會明白即使貴為皇上的弟弟,也當知法守法。」
點了點頭,皇上滿意的笑道︰「這倒是一計。」
「皇上以公義治國,賞罰分明,誰還會敢行凶不為善?」
「賞罰分明是嗎?三弟,你應該常常待在朕的身邊給朕出主意。」
「皇上身邊有很多股肱大臣,他們都是賢能之士,有他們輔佐皇上,皇上哪用得著臣弟?臣弟原本就是一個不愛受束縛的人,若是皇上不嫌棄臣弟棋藝不精,可以讓臣弟偶爾進宮陪皇上對弈。」
「那些股肱大臣哪能比得上你?」
「皇上太偏袒臣弟了。」
手一擺,祥麟語重心長的道︰「朕知道你的心。」
頓了半晌,玄禎別有含意的響應,「若是皇上真懂臣弟的心,那就請皇上讓臣弟當個清閑的王爺。」
每次皇上單獨召見他,他總覺得像是上戰場打了一場苦戰──彈盡力竭,外人羨慕他貴為王爺,他倒寧可當個平凡的小老百姓,不必算計,人生一樂。
「三爺,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從宮里回王府這一路上,鐵漢看主子一臉陰沉,好像有什麼心事,不過,他也知道在外頭不可以亂說話,總要等到進了書房關起門來,他才敢上前關心。
搖了搖頭,玄禎隨即閉目養神。
看到這種情形,飛天已經猜到七八分,他巧妙的支開鐵漢,「三爺乏了,你去膳房讓下人準備一碗蔘茶和一些糕點。」
「喔!」沒有多想,鐵漢為了主子趕緊領命辦事去。
「我看三爺氣色不佳,是不是皇上給三爺找難題?」
「皇上拿五弟做了一篇文章考我。」
「皇上這篇文章如何著手?」
玄禎把御書房的情況說了一遍。
一笑,飛天沉思的道來,「五爺能有多大的本事,皇上難道還會模不清嗎?誰都知道五爺和六爺成天黏在一塊,六爺倒也是個聰明人,就是怕事了點,五爺擺月兌不了六爺的牽制,即使有野心也難成氣候。」
神情轉為凝重,玄禎悶聲道︰「這一點我倒是沒想到。」
「我看六爺這個人遲早會替三爺惹來麻煩。」
「怎麼說?」
「依常理來看,六爺應該巴結皇上,皇上才是最好的靠山,可是六爺從小就跟皇上處不來,而且伴君如伴虎,怕事的他最好是離危險遠一點,因此我猜,他一定認為唯有睿智的三爺有能力保護他和五爺。」
眼神一沉,玄禎難掩一絲絲的懊惱,「我請皇上對五弟恩威並用,這豈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皇上若真懂得恩威並用,那倒也未必,就怕皇上不擅長施恩,專于使威。」事實上,皇上不是不擅長施恩,而是更專于使威,畢竟皇上沒有三爺的胸襟。
他知道飛天這話說得含蓄,皇上若真懂得施恩,當今的局勢又豈會草木皆兵?
「三爺也不必太過憂心,六爺這個人出不了什麼大主意。」
「這一點我也明白,六弟格局太小了,最善于在小事上計較,出不了什麼大難題,不過對皇上來說,小難題也可以做一篇文章。」
「見招拆招,三爺沒有異心,倒也不怕皇上出招。」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皇上真要想除掉他,想求個自保也會變成有異心。「我喜歡過太平日子。」
若有所思的笑了,飛天搖了搖頭,「過太平日子太委屈三爺了。」
「怎麼會委屈?」
「三爺是何等聰明之人,平凡無奇的日子對三爺來說一點意思也沒有,我以為三爺應該更想試試看,能否置身風雨之中而屹立不搖。」
「你又在耍嘴皮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