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要呈給皇上的壽禮進展得如何?」
「奴婢正盡全力加快腳步完成。」
「我想瞧瞧。」
「郡主,請恕奴婢失禮,未完成之前,奴婢不會讓任何人過目。」
「妳說什麼?」
秦綢兒恭敬的垂下頭,「對不起,奴婢現在真的無法將繡畫呈給郡主過目,可否請郡主再等待一些日子,完成那日,奴婢將請郡主鑒賞。」
「我只是想確定妳的繡工是否可以擔此重任。」
「奴婢可以為郡主繡個荷包。」
「妳……我才不希罕妳繡的荷包,我就是要看妳準備呈給皇上的繡畫。」蘭兒忍不住惱羞成怒。她也知道這個樣子有點無理取鬧,可是,她不過是一個繡女,怎麼可以對她這個郡主如此不敬?
「奴婢可以向郡主承諾,必當全力以赴,還望郡主見諒。」
「妳、妳太放肆了!」
「這是奴婢的堅持,奴婢無言辯駁。」
「妳等著瞧!」蘭兒氣沖沖的轉身走人。
說出去的話有如潑出去的水,蘭兒為了自己一時的氣話不得不找玄禎告狀。她怎麼可以讓一個繡女對她如此放肆?雖然,她心里有個聲音告訴自己,這似乎太過小題大做了,可是,那股不知道打哪來的沖動,逼著她非采取行動不可。
走進書房,蘭兒搬了一張繡墩往書案前頭一擺,一坐,她氣呼呼的鼓著腮幫子,瞪著玄禎,卻是什麼話也不說。
「怎麼了?」不管她的行徑有多麼魯莽,他對她總是溫柔輕聲。
「飛天,我想單獨跟三哥哥說幾句話,可以請你先出去嗎?」用不著轉頭,蘭兒也知道飛天就坐在一旁的炕上,他待在這兒的時間比三哥哥還多。
飛天看了主子一眼,見主子點點頭,才長聲一嘆站起身,同時不忘逗道︰「郡主老愛跟三爺說悄悄話,哪一回也讓我听一听嘛!」
微微紅了臉,她偏過頭嬌嗔的斥道︰「三哥哥說你飽讀詩書,是個經世之才,可我看你油腔滑調的,是個不正經的家伙!」
「經世之才不敢當,油腔滑調又太過嚴重了,我只是喜歡耍耍嘴皮子,讓大伙兒樂一樂,日子也不會太悶嘛!」他知道何時該適可而止,于是拱手告退,「我不打擾郡主和三爺談心了。」
朝著離去的飛天做了一個鬼臉,蘭兒忍不住嘀咕,「我真的不懂,這個飛天一點規矩也沒有,為何三哥哥如此器重他?」
「切莫以外貌評斷人,飛天的好不是妳可以明白的。」
她就知道,飛天和鐵漢對三哥哥來說有如左右手,她說什麼也沒用。
神情一肅,她以從來沒有過的正經口吻道︰「這次三哥哥非替我作主不可。」
「這次又怎麼了?」
「你找回來的繡女,竟然不準我瞧一眼她要呈給皇上的繡畫。」
「她不準妳瞧,妳就別瞧。」
怔了半晌,蘭兒驚愕的瞪大眼楮,「三哥哥,你怎麼幫著她說話?」
「還沒呈給皇上之前,那是她的繡品,她不想給別人瞧這原本無可厚非,難不成為了她不願意把未完成的繡畫讓妳瞧一眼,妳就想治她的罪嗎?」
「我……當然不是,可是萬一她的繡品不堪入目怎麼辦?」
沒有回答,玄禎太清楚結果了。他不會忘了第一次見到秦綢兒的繡品內心如何驚愕,說是鬼斧神工也不夸張,他知道她一定會呈出最好的繡畫。
「三哥哥,你怎麼不說話?」
「我已經選擇她,她也清楚自個兒的繡畫將要呈給皇上,我以為她應該比我們更在乎結果,我們用不著太過擔心。」
「我只是好奇她的繡工,難道瞧一眼也不行嗎?」
「繡品的主人說不行,我們只能由著她。」
心頭莫名的一陣絞痛,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三哥哥待那位秦綢兒真的不太一樣,難道……不,別胡思亂想!「三哥哥太偏袒她了。」
「我把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給李總管,妳可曾見我插手過問?」
「這……」蘭兒百般不願的閉上嘴巴。三哥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凡事他願意委以重任的人,他總是放手由著他們自己作主。
「若是妳真的放心不下,不如我請秦姑娘為妳繡個荷包,妳再自個兒瞧瞧,如何?」
娥眉一蹙,她狐疑的問︰「你們是不是串通好了?怎麼說的話都是一個樣?」
「我不懂妳在說什麼。」
「她也說要繡一個荷包給我。」
「是嗎?」
「我就不相信京城找不到比她更出色的繡女,我才不希罕她繡的荷包。」
「妳可以不領她的情,但犯不著為此斗氣唄!」
蘭兒別扭的垂下螓首。她如何告訴他,這都是他的關系。
似乎從見到秦綢兒那一刻開始,她就深陷在失去三哥哥的恐懼當中。可笑嗎?因為連她自個兒都情不自禁被秦綢兒吸引,這確實匪夷所思,可是,若非三哥哥教她難以心安,這種莫須有的庸人自擾也不會出現。
「等秦姑娘的繡畫完成,第一個請妳過目,這總成了唄!」
再爭執下去,她也不會佔到好處。
她順勢退一步,伸出手指道︰「好,我們勾個手一言為定。」
「好,勾手一言為定。」玄禎遷就的跟她來個「兩小無猜」的約定。
清晨的風迎面撲來,絲絲的冷意沁人心肺,踏著一夜的落葉,秦綢兒漫步在睿王府的後花園,這兒是睿王府最美的地方,蜿蜒的小橋飛越湖面,目光所及是各式各樣的水中植物。
說真格的,比起過去,這兒的日子快活多了,雖然小喜沒辦法跟她談心,卻也是個貼心人。
「秦姑娘真是好雅興,大清早就在這兒賞花。」蘭兒遠遠的就看到她,原本是不想見到的。就是因為她,自己才睡不好覺,所以今兒個起了個大早,想出來散散步、吹吹風,說不定可以讓心頭的郁悶一掃而空。
豈知,卻在這兒瞧見擾亂她思緒的罪魁禍首,可是,哪有郡主見了奴婢落荒而逃的道理?想來想去,還是順其自然打照面,趁此機會,她也可以讓秦綢兒認清楚現實。
「奴婢見過郡主。」秦綢兒上前行禮。
左右瞧了一圈,蘭兒閑聊似的問︰「睿王府真的很美是不是?」
「是。」
「妳想過一輩子待在這兒嗎?」
「奴婢是來這兒辦差事。」
「妳知道我是誰嗎?」
這個問題真是奇怪極了?秦綢兒微微怔了一下,回道︰「蘭兒郡主。」
「我這個郡主是先皇封的,說起來是為了匹配三哥哥封的,過些日子,太後就會請皇上將我指婚給三哥哥。」
默默不發一語,秦綢兒聰慧的心思不難听出來這句話真正的含意。郡主是拐個彎告訴她,「她」是三爺未過門的妻子,可是她不明白,郡主用意何在?難不成郡主以為她想搶走三爺嗎?
她感覺得出來郡主對她懷著抗拒,可一直想不透為何如此,原來是這麼回事,可是,郡主怎麼會有這種匪夷所思的念頭?她只不過是個繡女,怎麼高攀得起?再說,王爺又怎麼會瞧上她這個不起眼的繡女?
「我說這事,是想請妳為我繡嫁衣,可以嗎?」
郡主不是懷疑她的繡工嗎?「奴婢謝謝郡主厚愛,可是,奴婢已經準備完成繡畫之後就起程回鄉。」
「妳是不是還在氣我前些天跟妳說的話?」
「奴婢怎麼會跟郡主生氣?奴婢是真的想家。」雖然這些年來她過得不快活,但是在爹娘過世之前,蘇州對她而言是人間天堂,那兒的一草一木都有回憶,孤單寂寞的時候,她想念的還是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