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芝芝的女孩馬上松開了金楞的脖子,開朗地走向若茴,平視和她一般高的中國女孩,本來打量的眼神瞬轉成和藹的笑容。「你好!你一定是若茴,對嗎?昨天我先生麗沙有提過你曾來過電話。我叫董芝,是金楞的老朋友了。事實上,金楞這一生里沒干過一件好事,唯獨撮和我和外子的姻緣。你……」
「好小姐!我們能進屋談嗎?你不體諒我,也該體諒一下若茴吧!」金楞打了岔,想要移轉董芝的注意力。
豈料董芝接過了若茴手上的提袋丟給了金楞。「你服務一下吧!走!若茴,我們進屋子里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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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花了若茴半個小時的時間,才摘清楚狀況。原來三十一歲的董芝,五年前為了學音樂千里迢迢地自大陸赴維也納專攻小提琴,目前在史卡拉劇院專屬的交響樂團里演奏。而若茴以為是女孩子名的石麗沙則是金楞高中時的好同學,一個隨父母親自台灣移民到米蘭的富家子弟。本來這兩人的戀情是不被允許的,結果透過金楞的從中穿引,竟說動了石麗沙的父母親。至于到底他是怎麼說動長輩的,金楞和董芝皆是三緘其口,絲毫不吐半點線索。
若茴很喜歡董芝,因為她那股從內心發出的熱情是易感的,教人很難不去喜歡上她,這也是若茴跟大陸同胞的第一類接觸。
向晚時分,董芝忙著打理晚餐,便由金楞領著她到臥室。這是一間光線特佳的房間,一張看來舒服的單人床及簡單的擺飾令若茴相當的滿意。床上有一個方紙盒子吸引了若茴的注意力,她自然地旋身問金楞。「那是什麼?」
「打開來看不就知道了!」他走到床緣坐了下去,打開了盒蓋,大驚小敝地呼喊著︰
「哇!這是什麼?!一件藻綠色的洋裝,還有一雙同色系的低跟皮鞋!呵,誰送的?該不是神仙教母下凡吧!」
若茴看著他古銅色趣味橫生的臉上漾起一串得意的笑容時,馬上猜出來了。她萬分感動,對于他這麼的細心照顧她這個素昧平生的人來說,實在是周到得令人無以回報。
「你……實在不需如此做的,哎!謝謝你!」她當下就掉了一滴眼淚。「我不該懷疑你的人格的。」
金楞無奈地放下了衣服,蹺起腿說︰「你實在今人模不透,遇上大麻煩不哭,反而在雨過天青時哭。你就當這些行頭是我跟你借的利息錢好了,犯不著哭得這樣。至于我的人格正直與否,還有待商榷,你不了解我,也就別太早下定論,以免將來後悔。」
若茴又哭又笑的回嘴。「你早該提利息的,這樣我才能放高利貸。」
「小心貪心不足,XX點蠟燭。好了,你休息一會兒,換好衣服後,我們再出去吧!」
他站了起來,對她露出瀟灑的一笑後,旋身走出臥室。
若茴凝望他寬闊的肩,想著他,猜測他是否已有要好的女朋友,以他的才情及成熟的相貌來說,應該不缺女孩子喜歡才是。若茴不奢望別的感情,只期望他們之間的友情常在,畢竟歐洲之旅結束後,他們又得道珍重了。淡淡的友誼比復雜的關系更容易恢復原狀。想到這里,若茴笑自己多愁善感,平時她是不會想這麼遠的。
當若茴穿著及膝的藻綠洋裝出現在客廳時,引來一陣小騷動。董芝正嬌坐在一個男人的懷里和金楞聊著天,她的驚呼伴著陌生男子的口哨聲,令金楞微側過頭來。若茴看著他的表情,只見他眼底閃過一抹訝異後,便回復原來的神色,他那抹不經心流露出的淡淡笑容隨即也給了若茴淡淡的失落。
若茴失望了。他沒有驚艷的表情,也許對她稍微的改變感到新鮮,然而那份新鮮卻是這件衣服帶來的效果,與她這個人無關。若茴發現那種酸酸的感受正一丁點慢慢散去,最後她又恢復到原先的她了,原來船過水無痕的感受就是這麼的沮喪。
「嘿!金楞,介紹一下吧!」抱著董芝的男人催促著好友,笑望著若茴。
若茴不等金楞開口,便主動打招呼,「你就是麗沙?那個麗沙?」
「沒錯!可不是高掛在羅浮爆里的蒙娜麗莎哦!」麗沙咯咯笑了起來,對于擁有這麼一個女性化的名字似乎已司空見慣。「事實上,我排行老麼,在我呱呱墜地前,前面已有三個兄長,所以不難想象出我母親當初思女心切的渴望,簡直是到了狗急跳牆的地步,好險……」
「嘿!這樣損你母親,缺德!」董芝急忙以手捂著麗沙的嘴,整個身子壓住他,然後轉頭對若茴跟金楞說︰「你趕快掏了麗沙的鑰匙把車開走,以防他賴皮不給你。」
金楞閃電似地沖到麗沙的腳旁,順勢從老友褲袋里掏出一串鑰匙,對若茴勾勾手後,就往門外踱去。若茴慌張地跟上前去,臨出門前還回眸瞧見一臉黑青的麗沙正扳開老婆的手說︰「我是那種說話不算話的人嗎?那輛破跑車那麼遜,還不如開新車的好……」
當若茴氣喘吁吁地跑到一輛鮮紅中古跑車旁時,他頎長的身軀已跨坐進窄小的前座,安全帶從左向右一拉便扣住了鎖,調整了一子後,將鑰匙插入一扭開始暖車,嘈雜的渦輪引擎聲頓時教若茴掩住了耳朵。她就這麼的站在一旁看著他俐落的完成所有的步驟。
「上車吧!」他冷冷的催促著,眼楮直盯著車頭,等到她坐穩後,才解釋︰「這輛中古跑車是麗沙的寶貝,但是偏偏麗沙有先天性狹心癥,不能開快車。董芝為此傷透腦筋,好不容易說動他割愛,才把跑車以平價廉讓給我,算是做為我得到大獎的賀禮。不過等我返回英國後可就得傷腦筋了。」
「為什麼?它這麼美,要是人家肯割愛給我,我高興都來不及呢!」可憐的麗沙!
「它很漂亮!這是我第一次坐在跑車上。」若茴的語氣有一絲的興奮,光是看一輛弧形優美的迷人東西就已是賞心悅目的事了,更何況是坐在上面享受風馳電掣的追風快感,難怪麗沙會不惜己身的安危也要跟命運一搏。
「看來這一趟歐洲之旅,你開了不少洋葷。」他也不好澆她冷水,只是附和地點頭說︰「它是很美,但是我怕它換了一個高緯度的地方後會出現水土不服的癥狀。首先得送廠檢查引擎是否能在攝氏零度以下的天氣運作,若不行的話,就必須改造引擎。英國和大陸各國的開車方向正好相反,還得花錢請人調整駕駛座的位子。英國的速限是一小時七十哩,若換算成公制後,頂多只能跑到時速一百一十二公里,簡直是英雄無用武之地,這部義產法拉利老爺跑車開起來雖然拉風,但是很吃油的,光是維修費用和燃料費就讓我吃不消了,更何況我答應麗沙要悉心保養它,即使我三餐不繼也不能毀了這部車。
瞧!麗沙寧願要車活,連我死活都不管了!這朋友真是夠義氣,足以氣死我。」
哦!原來還有這麼多的問題存在。「既然這樣的話,你為什麼還接受呢?」
「不這樣做的話,麗沙不會死心的。他雖然沒有真的開過時速兩百,但這里是意大利,瘋狂 車是家常便飯的事,說沒超速的話簡直承認自己不帶種。哪天他心血來潮突然飆起車來,警察也懶得理會他。若放這輛車在這里,說得難听一點,無異是一枚定時炸彈。」
若茴看著身旁的他的表情,沉默不語。他竟是如此重義氣的人,只為了朋友,即使負擔不起養名車的能力,還是扛了下來。對一個小建築師而言,無異是將所有財產丟進黑洞里,所得到的回報卻是一部可能得終年放在修車廠里保養、等到空暇時才能去發發引擎的骨董;只是中看,卻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