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啊!」他原本想再問下去的,終究把話咽了回去。
「你的衣服應該已經干了,我去幫你拿來。」說著她就要走入浴室。
美其名是要幫他拿衣服,其實是無法忍受這麼和他赤果相對,她匆匆轉過身,準備走到浴室。
「不用了,依依。」他拉住她的手。
依依回過頭來,瞬間,四目相望,一陣莫名電流從他牽握的小手中傳遞過來。
她猛地抽回手。錯愕地望著他……
「我自己去浴室拿就行了,我想順便沖個澡。」他面無表情地越過她,直直往浴室走去。
依依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喜憂參半的感覺沖刷著心頭。
任無情似乎變得更加憂郁、冷淡了。之前,她還可以感受到他臉上的溫暖氣息,但剛剛她面對的彷佛是一顆凍結成霜的心扉。
她聳聳肩,懷著納悶的心情來到陽台外。
望著滿桌精心布置的早餐,她變得一點胃口也沒有。
從認識任無情的那一晚起,她就覺得任無情是個非常奇怪的男人。陰楮不定的脾氣外,還有多變溫柔的神秘性格,再加上他沉默寡言的孤僻性情,兩人的溝通更加顯得困難。
如果他願意把她當成朋友,不再對她保持距離,就像昨晚那般,她深信兩人的情感一定可以更進一步。就算不是戀人,當個知心好友也無可厚非啊!
知心好友……她的真的如此簡單嗎?
不知倚在欄桿上發呆多久,當她再度回過神時,任無情已沖完澡,換上深藍色的毛衣,不發一語的來到她身邊。
「衣服干了嗎?」發覺他的存在,她慌亂地找話題搪塞,以掩飾她發呆神情被他捕捉到的尷尬。
「嗯。」他輕應一聲,站在她身旁,同她一起眺望自家花園的風景。
「這庭院都是你自己一個人整理照顧的?」她望著隔壁美輪美奐的花園,隨口問道。
「庭園的一草一木都是我親手栽種整理的。」他心不在焉地答著,視線懶懶地落在她俏麗的臉龐上。
「你真的很厲害呢,家事、料理、園藝……等等都難不倒你。」她打從心底欽佩他的全才及萬能。
「我喜愛照顧花草時的那種感覺。」他抽回低望的視線,淡淡答著。
「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她追問。
「像是戀愛中的感覺般。」他若有所意地回答。
「我不懂。」她搖頭。
「花草樹木這些東西同樣擁有生命,卻永遠不會背叛照顧他們的主人,和他們相處時,我的內心非常平靜快樂。」他邊說邊走到陽台的白色餐桌旁,坐了下來。
「原來如此。」听完他的回答,她頗受感動。這可是他第一次對她吐露心底的感覺呢,有進步喔。
「這就是你特地準備的早餐?」他的視線落在那一桌她口中的「盛宴」上。
「是啊,沒有動到廚房耶,能夠變出這一桌早餐,不錯吧!」她得意地向他展示她的精心成果。
兩盒保久女乃,兩盒柳橙汁,兩塊海綿蛋糕,兩份三明治,兩顆隻果,還有一朵沾著朝露的紅玫瑰。
「這花你怎麼弄來的?」無情拿起桌面上那一株紅玫瑰,湊近鼻下嗅了嗅,神情平靜得深不可測。
「我偷摘的。」她吐吐舌。
「那麼多種花款中,為何獨獨鐘情這一朵?」他將玫瑰夾放在她的耳際邊,語氣不冷不熱。
「因為它正含苞待放,且顏色最最鮮艷。」她看不出他此時的情緒,他的神情比之前來得冷峻許多。
「下次不要摘我家花園的花,我會心疼的。」他輕描淡寫地交代,隨手拿起一份三明治嚼食。
「你怎麼認得這是你家的花?」作賊心虛的她挺過意不去的。
「這附近不會有人種出如此美麗的玫瑰,況且這些花都是我親手栽種培植的,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他皺眉,顯然不苟同剛入嘴的三明治。
「好嘛,我下次摘別家的花就是了。」她不甘願地點點頭,完全不介意他的冷淡臉色。
這家伙一副心事重重的憂郁模樣,加上昨晚的奇怪舉動,她才不奢求他今早會有好臉色可看。
「昨天晚上如果有什麼地方冒犯你,請你忘了它。」他放下難以下咽的三明治,不再進食。
「我怎麼可能忘得了。」
她的回答令他錯愕地抬起頭來。
「什麼意思?」他問。
「若你不告訴找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事,我這一輩子都會抱著疑惑。」她望著他纏著紗布的左手,話底有著相當程度的不滿和暗示。
這男人看似溫柔,有時也挺霸道的,他要她忘掉昨夜的一切,她就乖乖听話,裝作沒事發生嗎?
「我的前未婚妻要和別的男人結婚了。」令人意外的,他據實以告。
「什麼?」她的愕然可想而知。
「昨晚我想邀請的人就是我的前未婚妻,原本以為她會來的,結果她不但拒絕我,還告知這消息。」說這話時,他的語氣冷靜得可怕,神情則是黯然的。
依依一听,驚訝得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我請你忘了昨晚的事。」他淡淡地請求完,接著便起身準備離去。
「無情!」
「還有什麼事?」他停下腳步。
「我不要忘掉昨天的一切。」她來到他面前。「從我們兩人認識開始,直到方才,這段時間所發生的種種,都將成為我這一生中的美好回憶,所以我絕對不會把你忘了。」她激動、認真地望著他。
「你這是何苦呢?」響應她的,是毫無動容的言語。
淡淡拋下這句話後,無情頭也不回她轉身離去。
莫依依咬著唇,呆站在原地。
她望著他毫不留戀的離去背影,心緒酸楚不已。
一直壓抑的沈默代表她對自身情愫的無力感,而晶瑩的淚水好似她有口難言的窘境,只能無聲無息的滑落……
第八章
萬萬沒想到,原本歡天喜地的出院慶祝,竟變成兩人日漸疏離的開端。
自從那天低調的早餐話別後,依依和任無情再也沒有交集。
依依沒有搬離豪華鬼屋,仍然一個人窩在臥房中,日復一夜地埋首作畫。
每天早上她一定會來到陽台上,渴求望見他的身影,然而好似有意回避般,任無情不曾出現在她的視野中,任家庭園的花草也不再如從前般美麗,而日漸枯萎、凋零。
日子在一成不變的趕稿生活中度過,這一個月來,她的生活起居和剛來時沒啥改變,唯一不同的是,每三天便有鐘點佣人來幫她補糧、打掃。
佣人是陳建國找來的,他不放心她一個人獨居在此,又深知自己勸不動她返家,于是便自作主張,請了個會說中文的鐘點佣人。
依依原本應該會極力反對的,然而和無情間的低調沖突,讓她無心去理會任何事情。陳建國的一番心意,也就隨他高興了。只要他不常來煩她,有個鐘點佣人倒也方便許多,至少趕稿之余,她不必擔心會有斷糧之虞。
和無情之間的關系,除了滿月復無奈外,便是茫然的思緒。她不知該怎麼做,而且也沒有足夠的勇氣主動開口化解他的冷漠。
人家都對自己不理不睬,擺出的冷淡臉色已經夠明顯了,她何必要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他的冷。
話雖這麼說,要她主動割舍對他的傾慕之情,她又無法下定決心。畢竟,她不願放棄這個好不容易令自己心動的男人。愛情可遇不可求,這個道理她深信不疑。
在茫茫人世中,要遇到讓自己心儀不已的對象,是多麼難得的際遇啊!她不甘心就此放棄,不是沒有道理的。
「依依小姐,台灣來的電話。」鐘點女佣的聲音將出神的她拉回現實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