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還是無法瀟灑地放開五年前的那一段情。
緩緩地將無線電話放回,不知有多久的時間,他的腦袋完全空白。直到流理台上的湯鍋沸騰,溢熄了瓦斯爐,他才稍微回過神來。
伸手關掉瓦斯,卻一個不留神,打翻剛煮沸的熱湯,濺燙了他的手。
「無情!」
任無恨的聲音在此時響起,剛下班的他一進門,便撞見廚房中的無情像失了魂般地打翻爐上的滾湯。
一向細心的無情怎會有這種不合理舉動,無恨深感不對勁。
「發生什麼事?怎麼這麼不小心。」他連忙沖到無情身邊,將動也不動的他拉到一旁。
無情沒有說話,長長的眼睫僅閃了下。「好了,好了,你不想說也沒關系,先用冷水把手沖一沖!」無恨心疼地拉著他沖水、冷敷。
經過簡單的包扎處理後,無恨拉著無情來到客廳休息。
還好他發現得早,處理得當,不然無情這雙巧手鐵定就要報廢了。
無恨望著餐桌上那半滿的日本料理美食,還有擺著共四副的湯瓢碗筷,心底一團霧水。
三哥好久不曾這麼盛重的準備豐盛大餐,今天是什麼日子,何以讓他如此大費周張、花費心思?
「三哥,這到底怎麼回事?你邀請誰來家中吃飯?」他瞄了隔壁房子一眼,微弱的燈光代表此時有人在那房中。
如果他沒記錯,隔壁那個叫做依依的女漫畫家,應是在今天出院。這兩、三天來他自己一直忙著百貨公司的年終活動,幾乎沒時間回家睡覺、吃晚飯,因此他對家中的狀況並不清楚,只知道自從那天那女孩緊急住院後,無情跑醫院跑得很勤。其余的後續發展,他全然無知。
「喂,你到底怎麼了,不要悶不吭聲,會嚇死人的。」無恨試圖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無情的個性相當內斂沉穩,能讓他如此失控,絕非易事。
「不要管我。」坐在沙發椅上的他忽然站了起來,聲音是冷酷無情的。
「哥……」無恨詫然地望著他,無法理解他溫和態度的轉變。
「我要出去走走,晚餐你自己吃。」他面無表情地交代完,直直往房門走去。
「三哥,你要去哪里?現在外面正下雪,你沒加衣服要上哪兒?」無恨連忙追上,阻下他的去路。
「讓我一個人好好靜一靜。」包著紗布的手隱隱作痛,燙傷的灼痛感時時提醒著聆子方才在電話申的話語。為何,一段曾經的情感還能如此地刺傷他。感情,這只會讓人遍體鱗傷的東西,他不要也不想了。但,依依……
「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太危險了。」無恨執意不肯放行。
「讓開!」無情蒼幽的臉龐更顯陰沉,低斥一聲,他無視弟弟的阻止,獨自走了出去。
而無恨也只能眼睜睜地見他離開。
也罷,他太了解無情的個性,一旦他執意去做的事情,沒人能改變得了。他沒開車出去,危險便降低許多,安全無慮下,他對他的憂心倒也顯得多余。
只不過,他依然很想了解,究竟是什麼原因令無情亂了方寸?看這情況,該不會是莫依依那家伙……不,莫依依太過單純又無心機,不足以動搖危害無情的心。難道……又是宮城聆子?
回到隔壁房間後,依依一個人窩在房間中,僅僅打開一盞小燈,微弱的燈光映著漆黑的偌大空間。
她咬著唇,泛紅的臉頰依然是發燙的。
怎麼辦,好可恥、好丟臉喔。她竟然主動向他示好,不要臉地抱著人家。
她抱著枕頭,整個臉埋入其中。
為何她會變得這樣大膽?因為對方是任無情的緣故嗎?如果他因此而討厭自己,她該如何是好?她不要他討厭啊……
依依一個人縮躲在臥房角落中,任憑四周的黑暗吞噬掉自己。
「依依……」忽地,無情的聲音傳入耳際。
她從枕中抬起頭來,懷疑自己的听覺。
「無情?」她不是在作夢。
循著聲源望去,無情動也不動地站在房門口,微弱的燈光令她看不清楚他此時的表情。
他緩緩走了過來,停駐在她面前。
「你怎麼了?你的手……」她的視線落在他包里著紗布的左手。
無情蹲來,神情不哭不笑,不冷不熱,足是帶著沉重的悲哀。
「到底發生什麼事?」她直覺事情定有蹊蹺,連忙關心地問道。至于方才的尷尬她早就忘得一乾二淨。
「我……好冷。」無情整個人好似就要倒下,依依見狀,連忙起身攙扶他。無情整個人就這麼倚靠在她的身懷中。
「無情……」兩人的肌膚一接觸,她這才發現,他的身子凍得不得了,整個人冰冰冷冷的,體溫極低。
「讓我這樣休息一下子,一下子就好……」他的頸項倚靠在她的肩上,全身無力地投入她溫暖的懷中。
依依怔愣住了,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他的身子為何這麼冰涼,難不成他穿著這身單薄的衣物站在外面吹風受涼?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他的手因何受傷?
滿腦子的疑問卻無法得到他的回答,悲哀無助的神情讓她無法拒絕這突來的要求。她沒有勇氣拒絕他,最重要的,她喜愛他,也樂見在他茫然無助時,他願意來找她訴苦。
就算他不願說明原因地無所謂,只要這般守候在他身邊,她就心滿意足了。
望著他蜷縮在身旁、如嬰孩般的睡顏,她伸出摻雜同情和愛情的手,將他緊緊地擁入懷中。
再度睜開眼楮,已是隔天清晨。
任無情翻了個身,這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張不熟悉的雙人床上。
側過身,環顧置身的周遭環境,昨晚的記憶一下子涌入腦海中。
他還記得出門後,他在附近街道上茫然走了許久,等回過神後,他人已站在隔壁房屋前。于是,他就走上樓,來到她的房里……
她人呢?他翻身望向身邊的雪白床單,偌大的雙人床上孤孤單單的,僅躺著他一人。這就是他不喜愛雙人床的原因,過大的睡眠空間只會讓人顯得更加孤單。
「醒來了?早啊!」依依那充滿元氣的聲音從露天陽台傳來。
她笑著探頭進來,燦爛的笑容在溫暖冬陽的襯托下更顯耀目。
「早……」任無情輕應一聲,被她眩目的笑顏迷惑。
「我早餐弄好了耶,你要不要吃?」她穿著昨晚他沒有換下的圍裙,笑問道。
「嗯。」他沒有拒絕,彎下頭看見自己半果的身體,瞬間,驚訝的情緒燒灼掉他的神經。
昨晚他該不會對她做了不該做的事?
倏地,他從床上跳起,沖到她面前。
這迅雷不及掩耳、如豺豹般的敏捷動作,著實嚇了依依一大跳。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現在的臉色不是很好看耶。她滿頭霧水望著驚慌的他。
「昨天晚上,我……」他欲言又止地望著她。
今天的她看起來格外耀眼奪目,長長的頭發扎成兩條小麻花辮,長袖的白色套頭毛衣上是他那件常穿的藍色圍裙,下半身則是洗得泛白的牛仔褲。這身裝扮不但適合她,且動人極了。
「昨天晚上怎麼了?」依依有些不好意思地盯著他的眼。她的視線不敢亂擺,深怕自己的角度不對,就會瞧盡他赤果的上半身肌肉。
「我的衣服……怎麼不見了?」他衷心希望不要有不該發生的事情發生。
昨天他雖滴酒末沾,但來這里後的記憶很模糊,或許是人累而睡得太沉,讓他一覺到天亮。
「昨晚你衣服全濕了,所以我幫你月兌下,拿到浴室晾干。」她不解地看著他。
罷剛她還以為是什麼大事讓他緊張得從床上跳起來,原來是擔心他寶貝衣物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