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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臨阿奴 第30頁

作者︰于晴

他攥緊拳頭,隨口問︰

「你怎麼來夏園找本王呢?去夏王府等著,本王也會見你的啊。」

「草民在夏王府外足有三日不得見,因此今日得知夏王來夏園,便趕過來一試。」

蕭元夏眯眼,看向一旁不敢言語的王妃。

「你打算怎麼保她呢?」

「長慕願以命易命。」

他一怔。「你……」

「小鮑主是先皇要我們保的,長慕實不願父兄下九泉見到先皇,掩面而愧,不管小鮑主做了多少錯事,只要先皇沒有收回成命,長慕就必須保她到底!」

「就為這個理由?不枉她一直念念不忘你啊。」

「小鮑主也時時在長慕面前提及王爺。這一年多她也是真心誠意盼王爺早日當個閑散王爺,她心頭所愛除了徐家,就是王爺與南臨,她也曾言道,若然一日能出得京師,留在邊關,必要守住南臨,給王爺一片自由天地。」

蕭元夏雙手遽顫,良久,他勉為其難笑道︰「好個高招,徐長慕,你這學士的口舌真厲害,居然想動之以情?當年我那一箭下去,她只怕恨我都不及了,還會為我守住南臨?」

「長慕實言實語。當年長慕也傷過小鮑主,但她仍是心無介懷,處處為長慕設想,何況王爺只是錯箭?王爺當知她良善個性,有人待她一分好,她惦記百分︰有人待她一分惡,只要回頭與她重修舊好,她便忘卻惡事。她真不介懷王爺所為,否則當日絕不會為王爺大婚開道。」

王妃見夏王非但沉默不語,雙手還微顫著,她心里恨不得能入宮找陛下……這徐長慕存心以巧言動搖夏王,王爺怎會不知?

「徐烈風她……是非死不可,今日你怨本王,改日你就知本王為護南臨用心良苦。你告訴我,西玄陰兵于你,至今無解麼?」

「長慕尚未找到破解之法。」徐長慕垂著眼。

羅秋蘿輕聲搭腔︰「王爺,南臨國運昌隆,小小西玄陰兵怎能毀南臨大好江山?徐將軍他們是劣民,比不得真正的胥人,這才落得盡亡。方家是真正的南臨名將世家之後,名聲雖略遜胥人,但方三郎已接帥印,定可將西玄打退。」

蕭元夏淡淡看她一眼,她立刻噤聲。

他又朝徐長慕說道︰

「本王看過你近年呈給先皇的邊關建言,你兵事眼光極好,難怪能成為一方學士,我都轉給陛下,請她務必廣納建言。真可惜,你要不是劣民之身,今日本王就可重用你。這樣吧,這陣子,你將未完的《長慕兵策》下冊全寫完,可不受阻礙離京。本王會讓陛下下一道聖旨,杜絕百姓再謠傳你們是劣民,保全徐將軍最後的好名聲。」

徐長慕終于抬頭看他一眼,平靜道︰

「敢問王爺,徐家烈風曾與你提過《長慕兵策》下冊並非結束麼?」

蕭元夏一怔。「沒有。」

「那就是王爺看出來了?」他輕輕一笑,神色清傲︰「《長慕兵策》下冊留在宮里六、七年,原來,只有夏王認真看了;原來,只有夏王看出下冊並未結束。」

蕭元夏撇過眼半天,才又調回目光繼續說道︰

「徐將軍就照徐姓厚葬,胥人會有的,你父兄一律會有,這點本王可以作主。」一頓,他目不轉楮地看著眼前這面比美玉更勝三分的年輕男子,忽然涌出些許妒恨。他道︰「徐烈風罪名意圖毒害先皇,陛下堅持凌遲碎剮。本王跟你做個交易吧,徐五長慕,這世上冒充徐姓的劣民只剩你一人,為防將來你的子息被人誤認為真正胥人一族,如果你甘願受閹割……王妃願積德,以她肚里的孩子來換徐烈風不受凌遲之苦,讓她好走些,也方便你去收尸。」

王妃聞言,瞪著他。

徐長慕靜默了一會兒,而後嘴角漸漸挑起,最後縱情放聲大笑,教人難以調開視線。他笑聲漸停,舉動容止獨秀,甚是優雅地撩過衣擺跪地。

他一字一語滿溢歡喜笑意,眸里碎光無比明亮,將他眼底的感情毫不保留地泄露出來。

「謝王爺願將徐家烈風還給徐五。徐烈風是徐家第六女,阿奴是徐家的,是徐五長慕的,與他姓再無關系。生前死後,她只姓徐,她只屬于徐家,她只屬于南臨徐五、學士解非的。」

「阿奴。」巨大的雙臂難得把她抱了起來。大哥看著父親的背影,冷淡說道︰「誰都可以忘記,就你不行。你仔細看著爹的背影,此番他是去邊關打戰。」他慢慢轉頭凝視著她。「我們,絕不會,愧對徐姓。」

「阿奴也不會!」她跳下大哥的懷抱,追著幾步,大聲喊著︰「父親要保重!案親等阿奴長大,保護父親跟南臨!」太遠了,父親根本沒听見。她悶悶地走回來,看見大哥錯愕的表情。

「……阿奴也不會……」她喃著,自夢里慢慢醒來。幼年,父親、大哥、二哥、三哥去邊關時,總會有一位兄長抱著她,對著她說同樣的話——我們,絕不會,愧對徐姓。

原來,那不是自我的要求,而是用怨恨的語氣跟她宣誓。

案親他……原是姓什麼呢?如果她跟他說,她不要姓徐,跟著他們姓,不知他們願不願意?

嘿……他們會願意的。她覺得,這一年多她與父兄的感情有進展的,以往她十分在乎他們喜不喜歡她,惹是生非引他們注意,現在,她學會不要刻意在乎他們喜不喜歡,她喜歡他們就夠了……她反而覺得好像有那麼一點進展,至少,二哥在京師里,對她從三句變五句,果然有進步。

輕微的腳步聲仿佛自極遠的地方響起,一步接著一步,來到鐵門前。

「怎麼不點火把?」來人問著。

獄頭立即燃起火把。

來人往牢里看去,只能看見黑漆漆的角落隱約有個人靠牆坐著。

「這……」

「余大人,罪犯徐烈風身懷武藝,迫不得已將她鎖在牆角。」

「她試圖月兌逃?」

獄頭含糊地應了一聲。

「徐烈風,你傻了嗚?你以為外頭沒有重兵守著嗎?逃出天牢就自由嗎……你怎麼不說話?」

「因為罪犯徐烈風不停地詛咒陛下,所以……」

他定定注視獄頭,唇邊勾勒出一抹笑。「你做得很好。不過,眼下公公是來宣讀聖旨的,她得領旨,去拿開。」

獄頭遲遲不敢有動作。

「你餓她幾頓了?」

「……這些時日,小人不敢餓她,也不敢隨意放她說話,只好差人強喂她,這才喂得幾口。」

「這都多久了,連個大男人早撐不住了,她哪來的力氣叫,去拿開。」

獄頭只好膽戰心驚地打開牢門,靠近那黑漆漆的牆角。

她仍是動也不動。

獄頭模索著,踫到她冰冷的臉頰,取出她嘴里的棉布。他低聲道︰

「六小姐,你不再喊叫,我們就不塞你嘴。這樣,大家都好過。」

「……我叫了也沒有用,不是麼……」那聲音低啞,失去往昔生氣。

「正是。你能想開最好。」獄頭總算松了口氣。

余廷顯笑道︰「還活著啊,公公,宣旨吧。」

在旁跟隨的太監攤開聖旨,道︰「奉天承運……」

余延顯插嘴︰

「不如簡單點,她連跪著接旨都熬不住呢。」

「是是。徐烈風意圖謀害先皇,大鳳陛下本要賜凌遲之刑,但念在夏王妃已有身孕,及徐將軍有過的汗馬功勞,徐六得以不公開、不受痛苦的處決。請六小姐放心,此次劊子手乃南臨第一劊子手,這是夏王恩準的,不會有任何痛苦。」

「……徐六領旨了……多謝大鳳陛下……夏王的恩德……」她氣若游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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