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怔,月兌口︰「為何我要不高興?」
他也跟著一愣。
「只要說出道理來,讓我以後不再犯,冬故感激都來不及,為何要不高興?二弟兄,大家不都是這樣的嗎?」
「這……小姐將來長大就明白了。」
她認真的「哦」了一聲,道︰「原來要像二弟兄這麼大,才能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二弟兄,敢問今年你貴庚?」
「……十一歲了。」
她扳著手指頭數道︰「這要五個寒暑啊……難怪鳳春、大哥都明白這道理,我跟懷寧就不明白。」
「我明白。」懷寧閉著眼插嘴。
阮冬故嚇了一跳,連忙數著懷寧的歲數。「原來再過兩個寒暑,我就能明白了。」她松了口氣︰「還好,不算太久,不然冬故的頭都要想破了。」
她放心了,他也暗吁口氣。
她又一擊掌,嚇得二弟立刻提起精神,以防她再丟出莫名其妙的問題。
「對了,二弟兄,我跟鳳春說過,下次別的師傅來教書,懷寧、我,還有你,一塊讀書,你的桌子就搬到我旁邊,我不懂的你教我,這樣子一來,就算我是笨蛋,也勉強可以像大哥一點點。」
他聞言驚喜萬分,激動得難以言喻。
「我、我只是個家僕……也能讀書嗎?」
「為何家僕不能讀書?」她又是一臉疑問。「既然喜歡讀書,那一定要讀書,二弟兄比我適合讀書,說不定將來赴京趕考,為民謀福,就跟我大哥一樣。」
這個小姐,真的很熱中讓他赴京趕考。二弟有點好笑,又有點感動,真的沒有想過有一天他也能讀書。
現在的他,就算跪上十天半個月,也心甘情願,只求老天不要把這小小的福分帶走!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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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月後
「二弟兄!二弟兄!」
二弟迷迷糊糊地張眼,看見有個小小可愛的姑娘爬上他的床。
是他的妹子嗎?
以前,他小妹跟他沒有這麼親的,她年紀跟阮小姐差不多,但怕極他的蒼白跟白發……倏地,他瞪大眼,看見阮家小姐跪坐在床邊。
他立刻坐起來,低叫︰
「小姐,妳到我房里做什麼?」老天,這小姐是不是太不知禮數了?
本來他是跟佣人們同住一間,但自他成為伴讀之後,必須把其它工作集中在下午跟晚上,往往一回房睡覺就驚擾到別人,鳳春特例撥了間小小的房給他,雖然破舊,但能住人。
他不怕苦,只要能多看點書,就算讓他睡柴房,他也甘之如飴。
她認真道︰
「今天二弟兄的故事還沒說完,我特地來听。」小臉意猶未盡,小眼楮亮晶晶的,充滿光彩。
「妳是說……呂不韋的故事啊,咱們不是說好,『奇貨可居』的典故,明天再說嗎?」
「明天我要出門,新年才會回家,那時才能再听到二弟兄的故事,我會天天想天天想,不如二弟兄先告訴我吧。」
「小姐要上哪去?怎麼一去半年?」
她張口欲言,然後又憋住,小臉脹得鼓鼓的。「我答應鳳春不講。鳳春說,這是秘密。」
這個秘密讓她忍得好辛苦。
「我討厭秘密。」她咕噥,又笑著用力拍小胸。「我跟鳳春說過了,等我離開後,師傅照樣教你讀書,以後你就有很多很多故事可以講給我听了。」她喜歡听這個白發兄說故事,比師傅說的大道理有趣而且易記多了。
他激動得握住她的小手,道︰
「小姐,謝謝妳!」
她低頭看著自己被握緊的小手。
他連忙松手,惱自己的失態。「小姐,我不是故意要冒犯的。」
「冒犯什麼?」她撓撓頭,傻笑道︰「在府里只有鳳春敢抱我。二弟兄,冬故在此道歉,你握著我的手,我卻不能踫你。」
「小姐,妳是千金之軀,怎能踫我這種下人?」
阮冬故想了下,小聲問︰
「二弟兄,上次你在祠堂是看過我力氣的。你不覺得我力氣很大很大嗎?」
「還好吧,只是個木魚而已。」一個小孩子就算力氣再大,也絕不可能離譜到哪里去。
她皺眉。「二弟兄,切莫瞧輕我的力氣,不然你遲早會受苦的——這是我爹說的。」她爬下床,東張西望,確定鳳春不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冒出來,她才繼續道︰「二弟兄,今夜之事只有你我知道。」她攀上椅,用力擊向桌面。
「小姐,小心——」話還沒有說完,就見厚重的桌面被她劈成兩半。
他目瞪口呆。
她像個小大人一樣搖頭嘆氣,然後跳下椅子,走到床邊。
「不瞞你說,我並未用盡全力。以前我曾試過用盡全力推大樹,大樹竟然連根拔起。」又攤了攤手︰「你瞧,我不敢踫二弟兄,就是怕不小心把你弄得四分五裂。」
「……小姐,現在妳已經開始懂得控制力道,這是件好事啊。」他吞了吞口水,暗自注意她的舉動,以免她突然撲上前抱他。
她詫異地看他。「你不怕嗎?」
「我……為什麼要怕?」他鼓起勇氣笑道。阮府的小姐,他不敢得罪。
她開心地咧著小嘴,小眼楮又充滿光彩了。
「妳完蛋了。」冷冷的聲音自角落響起。
二弟受到驚嚇,直覺看向發聲處。不知何時,小姐的師弟竟然出現在床尾旁!懷寧何時來的?為何總是神不知鬼不覺的?
「笨蛋都看得出這里少了一張桌子。」懷寧冷聲道。
阮冬故張大嘴,顯然沒有想到今晚的秘密會因為少一張桌子而破功。
「笨蛋。」懷寧面無表情。
「不、不礙事,就、就說我打破的。小姐,妳別擔心。」
「不,多謝二弟兄的好意。說謊是不對的,我領罪就是。」她垂頭喪氣,掃過這間簡陋的小房間。「二弟兄,鳳春說你有時半夜會讀書,對不?」
「是的。」
「你都在哪讀書?」
二弟默默睇向那已五馬分尸的木桌,苦笑︰「我在床上看。」
她轉身跟懷寧說道︰
「反正明天我們就走了,我房里的桌子也用不著,你跟我回去搬!」
「等等,小姐……」
「你放心,待會我去領罪時,會跟鳳春說好的!」一眨眼她就消失在門外。似乎忘記自己力大無窮,但個頭太小,根本不能憑一己之力扛起大桌子。
懷寧閉上眼,忍耐地說︰「笨蛋。」雖然這樣罵他的師姐,他還是跟了上去。
跨出門檻的剎那,懷寧突然回頭,冷冷盯他一會兒,才道︰
「她是個笨蛋,你說什麼她都信,不要騙她。」語畢,頭也不回地離開。
二弟聞言,臉色微變。他、他不是騙人,只是……身為一個家僕,哄小姐開心,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如果不哄她,他怎能在阮府里生存下去?
不騙她,難道要坦白說,她的力氣真的很嚇人,請她學會控制力道後再接近他……如果他實話實說,這個小姐一定很難過,所以,有時善意的謊言是必須的。
這是理所當然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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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他起床準備洗臉上工。
一開門,鳳春竟然已經在等著他了。
「鳳總管,我、我——」
「沒事。」鳳春微笑︰「晚點小姐要出門,在她出去前,我想跟你談談。」
他心里緊張,回頭看了眼那貴氣十足的桌子。
鳳春笑道︰「那不干你的事。小姐做事一向沖動,下午我差人把桌子搬回去,換另一張來。」
「是。」他連忙跟在她後頭,不敢越前。
「我記得你家有個兄長,還有弟妹,是不?」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