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扶著他起來,多半還是借助他抓著床沿才撐起一些。她氣喘吁吁的推他上床,他的手臂抓著她的衣袖,她連帶跌向床上。
「天!」她似乎老是被撞得頭昏腦脹的。
「該喊天老爺的是我,該死的丫頭!」
「三少爺若是肯點頭,雙腿自然有治愈的機會,就不必靠璇璣扶持了。」她低語,聲量不大,但足夠讓他听進了。
想都不必想就知是誰提的。「你該死的丫頭,淨愛管閑事嗎?」夜涼如水,香氣襲來格外濃郁,她身上的紙香味似乎成了她的體香,一夜就是被這味道所擾,才翻來覆去未成眠。
他以為這紙香味能鎮定他的心緒,到頭卻發現勾起了他的。
她在地上打地鋪,雖然衣著如白天般保守而規矩,但披散的長發、沉靜的睡容有些誘人——
懊死!三年未近了,他想要女人,看不上夕生特意安排在他身邊的懷安,卻想要這個貌色中姿女人。
「我這可不是管閑事。」她的唇一張一的,汗如水晶,透明而晶瑩。
「不是管閑事?你是我的誰嗎?」他嗤的笑了。
「我不是三少爺的誰……但,但……」她首次有些結巴的道。
也許是他看錯了眼,透著月光,竟看見她白皙的臉頰上微微泛紅。
她淡淡的羞澀改變了她一向冷漠的臉,顯得有些動人而……迷惑人心。他的胸口壓了塊大石,想要她的念頭加重。
究竟是他的審美觀出了差錯抑或太久沒有女人才導致的錯覺?竟覺得她的氣質讓她柔美起來。
「你結結巴巴的,是要說什麼大不了的事?」他譏道。
「對三少爺是沒什麼大不了的,對我可是一輩子的事。」她的神態認真而嚴肅,像在思考該不該說。
餅了會,她像下了決定的直視他。
她的黑瞳幽深而今人印象深刻,然而她下一句話讓他忽略了她的眼楮。
「我曾說我有仰慕之人,而這分仰慕幾乎長達十年。」
「這話你可以留給你仰慕的男人,不必在我跟前嘮叨。」他沒好氣地道。
「現在他就在我面前,也就是你,聶封隱。」
「我?」他的眼楮微微眯了起來。
「是的,我仰慕你。」她照實說道。每一句話說出口了她都皺了下眉頭,像是出自認真思考而又百般不情願下的產物。「也許,我還有點喜歡上你。」她說得不太肯定。
「喔,那可真是晴天霹靂。」他半是譏道。喜歡?喜歡上他哪里?又仰慕他何處?連她自個兒都常有遲疑之色,要如何說服他人?
她似乎渾然不覺自己惑人的魅力,向他靠了靠,她過臀的長發又纏上他。他伸手抓住了一小撮烏絲,軟而滑潤的觸感讓他低低抽了口氣。
「你不相信?我仰慕你,因為你是寫跋的聶封隱。也許你已經遺忘,但我還記得那一年見到你的時候,你手里拿的正是《如意君傳》……」
「上古園終年不見外人,你是哪一年見到我的?」他的聲音沙啞。清純的香氣逼人,宛如處女體香。
這些時日以來,即使是以丫鬟之身,也隱隱約約流露出她獨特的氣質。她的氣味混合著她的行止舉動,交織出魅人的誘惑。是不是曾經有人發現她這樣的一面?
忽視了她的容貌,純憑男性的感官挖掘出她的女人味?
「三年前在書肆里,我曾經有幸與你說過幾句話。」她吐氣如蘭,噴在他臉龐上的氣顯得冰涼而酥麻。
然而她的字句提醒了他,她所仰慕的也不過是曾手腳健全的聶封隱。現在的他算什麼?一個不會走的男人!她所著迷的,不過是虛幻的假象,現在而真實的聶封是一個凡事需要人代勞的男人。
「三少爺?」她狀似要爬起,發現他的手臂制住她的腰間。她抬臉,面露迷惑。
他雖然無法行走,但依舊有力。他的黑瞳眯了起來。「你說,你仰慕我?」
「是的。」
「是獨一無二的?」
「在我心目中,是唯一的。」
「曾經,有多少閨秀仰慕聶封隱,為了一睹我的容貌,守在書肆外頭的不是沒有,而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在瞧見我之後會臉紅心跳了。」
她皺眉。她仰慕的並非他的容貌,在她以為聶封隱是個老頭子之前,就已經十分傾心他的文采。想要解釋,卻覺環住腰閑的手臂將她拉近。她驚詫的睜圓了眼,隔著彼此的衣衫,她的身子貼住他溫熱而男性化的身體。
「你要如何證明你喜歡我、你仰慕我?」
「啊!」心跳遽增,是她的或是他的?他的舉止已經非常明顯了。「三少爺。……你是要我……獻身?」說出口,才發覺聲音是干澀的。
「你說呢?」他的臉龐與她只有一寸之遠。他的眼半垂,透露的黑瞳是似曾相識的。
她懂的,在她的家族里,她曾經看過這樣的眼神。她厭惡這樣的眼楮,充滿而婬穢,然而他的眼並不讓她有惡心的感覺,反而像是深邃的黑洞,將任何瞧著他的人吸了進去。
她目不轉楮的注視著他。「你……想要我?」
「我想要女人。」他低沉說道,神色復雜難讀,唯一看得出的是他的欲念。
那就是只要女人,任誰都可以嘍?這樣無情的話,著實有些傷害她。她垂下眼思考,他的氣味混合她的,陌生又熟悉,卻讓她喜歡上這樣的味道。
她再抬起眼時,下定了決心。「倘若……倘若你願意治療雙腿,那麼……那麼……我可以……可以……」
他的眼緊眯了起來,劍眉橫豎。她仰慕過去那個聶封隱,仰慕到可以為他獻身的地步嗎?該死的丫頭,她開始自以為是犧牲品了!如果今天她仰慕的是旁人,那麼,她是不是也讓另一個男人要她?
「你的身體這般廉價嗎?該死的令人作嘔!」他暴怒道。
猝不及防的,她被推開,還來不及作任何反應,就跌下床鋪。
「噢……」她低低申吟一聲,後腦勺傳來疼痛,眯彎了的眼瞧見他似乎想伸出手抓住她,是她錯看了吧?
他的脾氣反覆無常,今人又恨又無所適從。她迷戀他的文采,在乍見他以輪椅為行走工具時,不得不說是十分訝異跟……心痛,但那無損于對他的仰慕。縱然他的雙腿不便,但依舊能讀能寫,有豐富的學識及專業能力,這就足夠構成她迷戀的因素了。老實說,他的腿是不是能治愈,並不會影響聶封隱給她的觀感,但如果他能傷愈而恢復到那個意氣風發的聶封隱,那麼她願意一試。
他的面容仍然惱怒著,也撐起了身軀坐直。「你給我站起來。」他的語氣和緩了,似乎與那張臭臉不搭。
她沒忖思太多,扶著椅子搖搖欲墜的爬起來。
方才摔下來,摔得頭昏腦賬,全身骨頭痛得要命。
烏雲遮掩了月色,他的臉龐陷進一片陰影當中。老實說,她的視力並非很好,她半眯著眼,仍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你過來。」他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顯得低沉而無怒氣。
他不再莫名其妙的發脾氣了嗎?
她有些跛的走到床沿,忽感一雙手扶上她的腰際。
「有沒有受傷?」
「我很好……」
「不再自稱奴婢?」他的臉龐似乎抬起,眼瞳神的閃爍。「你不是一個有奴性的丫頭,如果我叫你月兌下衣服呢?」
她皺眉,聲音清涼如水。「你會讓人治你的雙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