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能,他真想請一天假,陪她一起去看醫生,可惜目前他無暇分身。
主因是公司會計主任向來克盡職守,時常督促手下職員盡心盡力的工作,是當年齊谷清的手下愛將之一。
他一早接獲他的電話趕到公司,會計主任便立即神色慌張的捧著一疊近幾個月來的訂單向他報到。昨天他調閱電腦檔案,無意間發現近幾個月來的訂單與款項有所出入。
如今一一核對,齊霈陽的一顆心直落谷底。會計主任所言不虛,近三個月來納入公司的款項陸續少了五百萬以上。
換言之,有人挪用了公款!
而且挪用得十分技巧,連齊霈陽也不得不佩服他。
每兩個禮拜取一小筆數目,連續三個月,也沒人發現,齊氏集團虧空五百萬。
如果不是會計主任踫巧注意到,恐怕用不了一年時間,齊氏集團就得宣布破產,手下幾百人就會因此失業,連帶累及家人,到頭來幾百人流落街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現在,問題是哪個該死的家伙有如此膽量,竟敢挪用公款!
梆天娜發覺齊霈陽陰晴不定的臉色,心想又是哪個可憐的員工將成為齊霈陽手下的炮灰。
但她仍想讓她的老板分享她的喜訊。
「齊先生?」她輕喚,確定齊霈陽听見她的聲音。
他回過神,有些訝然天娜仍然待在辦公室里。
「你還有事?」
她熱切的點頭。「再過幾個月,我就要辭職了,先跟你說一聲,好開始訓練接替我職位的女孩。」
「你要辭職?」他沒有想到在齊氏工作多年的天娜會突然辭去這份工作。
天娜一臉羞怯,這是齊霈陽頭一曹看見她這樣的表情。
「我要結婚了。她低聲說。」恭喜你了,天娜。我認識新郎嗎?」
「是財務部主管李知凡。上回你見過他的。」
齊霈陽努力想了一會,「他是新進人員?」
「前幾個月才考進齊氏集團,成績優異。」她為李知凡說著好話。
齊霈陽看著這個戀愛中的女人,微笑,「我等著喝你的喜酒,但也不必要辭職吧!結婚後,你仍然可以留在齊氏。」
她滿面紅暈的搖頭。「知凡不喜歡他的妻子做個職業婦女。」
「不再考慮?」
「對不起,齊先生。」
「也好,什麼時候結婚,記得給我張帖子。」齊霈陽為她高興。
「其實我們之間還沒有婚約,只是最近听他口氣,隨時會向我求婚似的。」她自信李知凡盡早會跟她求婚。「到時候齊先生和心娃一定要到場。」
「沒問題。」
待天娜沒事準備出門之際,沉思中的齊霈陽突然想起一件事。
「天娜,齊氏最近一次的招考人員是在什麼時候?」他若有所思地問。
她回過頭。「大約五個月前吧。」
「他們的資料你都見過嗎?」
天娜微笑,「那次齊氏招考約莫有五十人錄取,李知凡是其中成績最優異之一。」
齊霈陽嘆口氣,「我知道李知凡是個人才,但你也不必時時夸耀他吧!」
天娜滿臉通紅。
「除了李知凡,你的印象里還有其他較特殊的錄取者嗎?」
天娜想了想,點點頭,「我想起來了。其中有個叫沈樂成的,他的親屬欄里的姊姊,名字正和你的前任未婚妻同名。」
「沈寧?」
「就是她。」
齊霈陽抿起唇,想著其中的關連。「待會你把那五十個人的資料全部拿過來。」
「齊先生,出了什麼事嗎?」
「沒什麼。」他表明不再多談,天娜也知趣的不再多問。
她歡天喜地的走出去了。
齊霈陽盯著會計主任給他的訂單、帳目一段時間。
他必須揪出那個該死的家伙!
即使這意謂著未來的幾星期,甚至幾個月他都無法時時刻刻陪在心娃身邊。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詛咒一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正全心全意把心放在女圭女圭身邊,偏偏又出了這等紕漏,看來今晚又得留在公司加班,追查出挪用公款的元凶!他還以為下午會議結束,可以趕到醫院接女圭女圭回家,看來如今是他空想了。
他怒眉橫生,雖然五百萬對齊氏是一筆不算大的數目,但他下定決心非把那家伙揪出來不可。
懊死的家伙!
一旦讓他齊霈陽抓住,那家伙就準備下地獄吧!
第一眼見到馬紹儒,心娃直覺地有股莫名的感覺,像個模糊的影子在她四外飄動,而當她一伸手觸及,影子卻又立即消失無蹤。
尤其當她听見他低沉的嗓音時,奇怪的感覺再度出現,像是某個呼之欲出的記憶正想從她封閉的腦子里破繭而出。
可惜記憶之門的鎖是一把「連鎖」,光是憑一把鎖是打不開她的記憶的,非得拼拼湊湊才有恢復的希望。
她的眼楮停留在這個年輕醫生的身上,儒雅的氣質在他身上表露無遺,看起來他與一般常人無異,就是他那雙眼楮泄了底。
不只心娃注意到,就連齊谷清也發現了。
那雙溫和的眼楮里像是懼怕、不安,更奇怪的是偶爾他也出現跟沈寧同樣的表情。
那是種罪惡感。
心娃等到馬紹儒檢查完眼楮之後,才開口問:「醫生,我的眼楮完全康復,沒有問題了嗎?」這個問題站在第一位,至於其他可以稍後再談。
馬紹儒松口氣地笑了。「你放心。你的眼楮已經完全康復了,只要記得不要常讓眼楮疲累,你會跟一般常人的視力無異。」
「真的?」心娃也松口氣,至少她不必再擔心眼楮若出了問題,怎能靠齊霈陽一輩子呢!
本職醫生的馬紹儒也大感心慰。看來當初他造的孽並沒有造成顧心娃多大的傷害,只要她的記憶力恢復了,他的罪惡感也會同時消失。
他期待那一天的來臨。
他收拾著儀器。
「馬醫生,麻煩你了。」齊谷清銳利的眼神不放過他的每一絲表情。
「那里,這是我應盡的責任。」馬紹儒還不了解齊谷清。
憑他的智力想斗過曾是齊氏集團的負責人,簡直就像台灣不再出現綁人勒索的案件一般異想天開。
「怎能說是馬醫生的責任呢?其實應該是心娃丫頭親自過去醫院,請主治醫生檢查才是,沒想到臨時接了馬醫生電話,勞駕你過來為心娃丫頭檢查。」齊谷清開始開炮了,因為齊霈陽正巧回到公司處理公事,所以齊谷清親自披甲上陣,拷問這個年輕古怪的醫生。如果齊霈陽在場,只怕馬紹儒非得五馬分尸不可。
而這正是齊谷清唯一抱憾之處。他的兒子無一不像他,遇事冷靜不說,就連那一副聰明腦子也其來有自,可惜齊霈陽向來不懂幽默之門,再加上他一遇上有關他的寶貝女圭女圭,立即就失去冷靜,所以齊谷清非得親自上陣不可。
他可不想還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就為馬紹儒立下墓碑。
馬紹儒推了推眼鏡,遲疑地笑了笑。「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反正今天正好輪我休假,就順道過來看看。」
他省略他是千拜托萬請求,才讓心娃的主治大夫答應由他來為心娃檢查眼楮。
「馬醫生住哪兒?」齊谷清看似隨意地問,親切的態度就像是在話家常一般,常讓人無所防備。
而這正是齊谷清厲害之處。
「桃園。」話一說出口,馬紹儒就後悔了。
「桃園?齊谷清得意揚揚,抓住他的語病。他家住桃園,怎能順道過來?馬紹儒也不是剛出社會的小毛頭,他機靈的修正剛才的答話:「桃園是老家,這幾年我搬到台北的宿舍來。」
齊谷清暗贊這個年輕人,他一逕地保持假笑。
「現在的醫生很少見到像你這樣熱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