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紹儒見機行事,冒著被齊谷清懷疑的結果,他提出要求:「齊先生,既然如此,反正我要休假一陣子,何不聘用我為顧小姐的專任醫師?」
齊谷清一怔,沒想到這年輕人如此膽大。
心娃眨眨眼。笑了。「謝謝你,馬醫生,我的視力既然已經恢復……」
「你的記憶還沒恢復過來。」齊谷清和馬紹儒同時開口。
「如果能讓馬醫生留下,對你未嘗不也有幫助。」齊谷清微笑著。
這年輕人簡直是自投羅網。
「可是我……」她想說,就連馬紹儒這個醫生也不敢肯定她是否能恢復記憶,留他又有何用?
「就這麼說定了。」馬紹儒抓住機會,深怕齊谷清反悔。
「干脆你一起搬來,就近照顧心娃丫頭也是個不錯的辦法。」齊谷清慫恿他。
他的根本辦法就是把所有可疑的人全招來齊家,用他的顯微鏡一一放大,看個仔細、看個徹底。
他的精明簡直可以媲美諸葛亮。
不過那只是他自詡而已,其他可就不作如是想了。
馬紹儒沒有想到曾掌理齊氏集團的負責人會這麼好說話,他忙不迭的答應下來,難掩心中喜色。
如果他知道能夠如此輕易打進齊家生活圈,他早就這樣做了,何必苦思對策以贖萬般罪孽。但他完全忽略了他之所以能輕而易舉地走進齊家,而完好無傷,全是他選對時機,沒踫上齊霈陽。
如果由齊霈陽來審問他,包準他連活著走出齊家大門的命都沒有。
他該感謝天、感謝上蒼給他一個好時機。
從頭到尾,心娃連說話的時候都沒有,馬紹儒就已經堂而皇之的住進齊家了。
她該拒絕嗎?她沒有理由拒絕,不是嗎?畢竟他是醫生,而她是病人,但為什麼她總像是認識過他似的,感到微許害怕、微許信賴的混亂感覺?
她拒絕再思考下去,否則非鬧起頭痛不可。
瞥了一眼齊谷清得意洋洋的臉龐和馬紹儒像是把齊清當作簡單人物看待的表情,她一逕的搖頭不解。
她完全弄不清楚他們在搞什麼花樣,一句句虛假過頭的話對他們而言仿佛是家常便飯,已經習以為常。
雖然她不明白個中原因,只要不關她的事,她樂得輕松,反正齊谷清找到另一個消遣對象是她的幸運,這幾天她受夠了他古怪的幽默,方知失去記憶前的她不知受過齊谷清多少折磨,如今有個人頂替,她倒松了口氣。
她只要想著她的霈陽哥,這就夠了。
她是如此想的。
自從沈寧來到齊家,齊家餐桌上就多了一個人,如今再多添一個馬紹儒,齊谷清倒十分訝異曾幾何時人口凋零的齊家竟變得如此熱鬧、擁擠。不過他倒也歡迎情勢的轉變,畢竟他那一顆連福爾摩斯都自嘆弗如的金頭腦終於有派上用場的時候了。天可憐見,這幾年跟齊霈陽生活,他簡直已經遺忘了腦筋急轉彎的樂趣,如今能再度重出江湖,他簡直開心得無法言喻。
謝曉玲白了他一眼,暗示他不可太過火。結婚數十年,難道他還不了解齊谷清孩子般的心性嗎?她只求能安安全全吃完這餐,就別無所求了。
心娃則感到餐桌上波濤洶涌,尤其注意到齊谷清一臉貓抓老鼠的敏銳表情,她只有為即獎遭殃的「老鼠」感到同情。
她轉向謝曉玲:「玲姨,霈陽哥沒說什麼時候回來嗎?」先前齊霈陽打過電話,她正在洗澡,所以由謝母代接。
「他說公司臨時有事,稍晚才能到家。他叫你不必擔心。」謝母溫婉的笑著。
若不是齊谷清一語點醒她,只怕她這輩子都把心娃當女兒看待,看來她現在必須改變態度,當心娃是個兒媳婦看了。
她簡直愈看愈心喜,為她兒子能娶到心娃這樣內外兼俱的美人感到高興。那也就是說,如果齊霈陽能發現蟄伏他心中已久的愛戀。
想到這里,謝曉玲就只有以嘆息來表示心中的無奈。她這個兒子什麼都好,稱得上是人中之龍,尤其一臉英挺的外貌常惹來不少女人愛慕,就可惜他這個腦子一事關心娃,就像是死胡同般轉不過來。人家不是還有什麼九彎十八拐嗎?她兒子是一路通到底,要他腦子轉彎簡直比登天還難。
不知何時,她才能抱孫子!
女人家的心思,男人哪懂呢?齊谷清趁馬紹儒埋在香噴噴的米飯之中,突然開口問:「馬醫生,你有家人吧?」隨和的口氣像是在聊天般,讓人絲毫不起戒心。
「只有一個姊姊。」「原來是相依為命。她結婚了?」
「不……目前還沒有。」
「既然如此,你有時間休假,何不趁此機會去看看她呢?」
馬紹儒差點沒把臉埋在米飯里。「我……她有她的事,我去了也不方便。」
「是嗎?說到這兒,我倒想起一件事來,我們還沒有談論你的薪資呢。」
「薪資?」馬紹儒單純如學校里的學生,他迷惘的看著齊谷清微笑的臉龐。
「你來這時照顧心娃,做她的專屬醫生,你不會忘了吧?」齊谷清提醒他。
「不,我當然沒忘。」馬紹儒恍悟,原想開口聲明不收任何費用,但怕齊家人懷疑,他答道:「只是顧小姐記憶力未恢復,先論薪資,未免太市儈了些。」
齊谷清立刻反答:「事情要先說清楚的好。我以為做醫生的對這類小節都很計較。」他故意說道。
馬紹儒臉色拉了下來,他放下筷子,原本不敢直視齊谷清的眼光,此刻卻炯炯有神的注視著老人。
「齊老先生,你說這句話就不對了。做醫生是為了懸壺濟世、行醫救人,如果單單為了金錢而救人,就不配稱作醫生了。再說,照顧一個病人是醫生的本分,把金錢抬上台面上來講,不但侮辱我,更把所有醫生一語罵盡,齊老先生這句話似乎不妥。」馬紹儒想再繼續斥責下去,但及時想起他的身分,所以他點為到止,讓齊谷清認清醫生不是如他想像中那麼地沒有醫德。
「我收回這句話。」齊谷清微笑著:「遇到像你這樣的醫生是心娃丫頭的福氣。」
接下來的話題,齊谷清將之轉向國家政治、現今體系。兩個男人侃侃而談,完全忽略了在座三名女性。馬紹儒很慶幸這種轉變,目前唯一令他不安的是齊霈陽偶爾有時插進令他答不上來的問題。
例如,為何那麼多病人他不管,反而對心娃特別照顧?
所幸他機智反應夠靈敏,四兩撥千金的輕挑開這個疑問。
他們在還算愉悅的氣氛下共享晚餐。
直到齊霈陽的聲音揚起––
「他是誰?」齊霈陽站在飯廳前,就听見眼前這個陌生男人高談現今總統是否直選的嚴肅話題。
心娃一眼就看見齊霈陽,她開心的站起來,走到齊霈陽身邊。
毫不猶豫地,齊霈陽摟住她,愛戀的輕啄一下她白皙的前額。
「女圭女圭,今天過得還好吧?」他一見到心娃,公司不愉快的事早忘個精光,只擔心她是否安然無恙。
心娃為她的親密舉動甜甜地笑了,她摟住他的腰,「我好得很,不過看你的神情,公司出了什麼問題嗎?」她敏銳的感覺未隨著恢復視力而消失。
齊霈陽根本不想讓她分擔他的煩惱,他打算稍後找齊谷清談談。
「今天看過醫生了吧?」他低下頭,對上她一雙靈活的眼楮。「你的眼楮沒有不舒服吧?」
「我的眼楮很好。」心娃笑他像是老頭子般東念一句西念一句,但她感到很窩心,畢竟他是關心她,才會如此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