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是個外人,只是個外人。
她承認自己來到盛蓮近半年來,雖然苦頭吃了不少,但卻沒有融入這個國度的感覺,始終以一種旁觀者的心態冷眼看著周遭的種種,所以她雖然跪在蓮帝面前,卻沒有屈辱或怨恨的感覺;而被她跪著的蓮帝,也似乎感受不到一丁點高高在上、萬民臣服的唯我獨尊感。
蓮帝定定望著神思又不知道轉到哪個地方去的季如繪,突然冷不防開口問︰
「你叫什麼名字?」
「季如繪。」季如繪下意識地月兌口而出後,才回過神對上了蓮帝正虎視眈眈的黑眸。被這樣的眼楮盯著,像是她有什麼把柄被握住似的,她該怕吧?可又有什麼好怕的?把自己的名字說出來,算得上什麼把柄?真是。
「一個奴隸怎麼會有姓氏?」
「我不是奴隸。」季如繪堅定地說著。
「你在盛蓮國沒有身分,就是奴隸。所以你不該有姓氏。朕查過了,你叫季。」
這樣說也對,一個非法移民人口,自是沒有身分;而在盛蓮國沒有身分的人,就只有一種人,叫奴隸。季如繪想了想,覺得這個推論合理,所以沒有反駁。
「你將季當成自己的姓氏,取了季如繪這三個字為姓名。想來,正是個不甘于卑賤,企圖與天抗命的人。就算無法改變現況,也乞望能給自己掙些尊嚴。」他終于放開她的下巴,但一雙俊目仍然直視著她的眼,輕輕笑道︰「很奇怪。」
奇怪也是正常,季如繪非常能了解他的想法。也知道他會說什麼。本來蓮帝還想繼續往下說的,但看到季如繪一副對他想說的話了然于心的表情……甚至帶著點掩飾不了的不耐煩,好像他的多言有多麼浪費她寶貴時間似的,讓他原本鋪陳好了的滿肚子話,一下子全都說不出口了。
蓮帝小心按捺下火氣,要求自己冷靜。再不說出原本打算說的話了——反正她也不感興趣,說了只會被鄙視。
「朕,需要一個女寵。」
季如繪心想︰可不要說我就是你挑中的那個人。
「知道朕的名諱嗎?」蓮帝問道。
當然不知道。反正又叫不得,不只是她,她想全盛蓮的人都不需要知道蓮帝的大名叫什麼吧。
「朕叫蓮衡,記住了。」
季如繪平靜冷淡的表情終于出現裂縫,這讓蓮帝很滿意。
蓮帝知道眼前這個女奴是個極之聰明的人,因為她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表情丕變,甚至有著想反抗的意圖。
想反抗?
如果反抗有用,她就不會是個女奴了。
很明顯的事實不是嗎?她只能接受。
不過……能不能乖乖听話,就得費上一些心思了。
但這個問題不大,蓮帝有信心能徹底解決這件小事。
每個人都有想得到的東西,身為蓮帝的他也有。而他認為,他絕對有能力給予眼前這名女奴最迫切想要的東西——自由、身分、被承認的姓名,甚至是她所有想要的東西。
滿足一名女奴的願望是件太簡單不過的事了,他絕對能夠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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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了一夜之後,季如繪又來到蓮帝面前。
沒有多說廢話,直接開出條件——
「第一,我要自由。」
「何謂自由?」
「月兌離奴籍,在你不需要我之後,讓我離開皇宮。」
丙然不出所料,蓮帝在心里微笑。「可以。」他道。
「第二,我要回家。」但願你有能力辦到。季如繪心想。
「事了之後,朕允你回家。你家鄉位于何方?」這個女人的所有資料全然無從查起,在宮奴檔案里是一片空白。讓蓮帝心中有著一絲絲不確定的陰影,若不是她是眼下唯一能找到的恰當人選,他還真不想選她……更別說兩人還有著一筆私怨未了,他是不會忘記的。
「位于遙遠的天邊。」季如繪想了想,只能這樣說。
「如果不想回答,你就保持沉默無妨。」蓮帝冷淡道。
季如繪沒有與他抬杠的興趣,接著往下說︰
「第三,名義上我可以當你的情人,但也只限于名義上。」
蓮帝有些錯愕地瞪她,這種話由女人的嘴里講出來,听起來真的非常突兀,突兀到蓮帝連生氣的情緒都提不起來,只覺得非常荒謬好笑。這樣的條件,不管怎麼說都該由男人來提吧?畢竟吃虧的一方是男人啊!莫非是……蓮帝突然眯起眼,冷沉地看她,很輕描淡寫地問︰
「你嫌棄朕不是個美男?」
「你是個美男。」季如繪老實說道。「你是我看過的男人里最好看的……不過,這跟我們之間的協議有關系嗎?為什麼談到這里來?」
她的問題,讓蓮帝很難回答。而她肯定地說他是美男的話,也讓他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如果她是客套也就算了,但他已經了解這個女人是不跟人客套的,所以听到她這麼說之後,耳根整個熱了起來,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問。
敝人……算了,她本來就是個怪人,做出再多的怪事也正常。這條件就別再多說下去了。反正她提的,正是他打算的,這樣就好了。
「還有第四嗎?」蓮帝語帶諷刺地問。
「最後,我不會再對你行跪拜禮。」她聲音仍是平和輕淡。
又是一個沒預料到的條件。蓮帝定定望著她,沉聲問︰
「因為朕是男帝?」
「因為我不想對任何人跪拜。」
蓮帝哼笑︰「想來是這一生跪拜得多了,不想再跪,是吧?」
「不,我從不向任何人跪拜,父母不曾,神鬼亦不曾。至少,在落難于此之前,不曾有過。我不喜歡、不習慣。」
「這樣的胡言亂語,你以為朕會信?」
誰管你信不信?!季如繪覺得沒必要回應,所以沉默。
「問你一個問題。」很奇異的,蓮帝雖然還是覺得這個女人很怪、很不可預期,但自己似乎已經對她性格了解了七八分,所以話題也轉得很自然,因為他完全看得出來這女人一點也不在乎他信不信,那他也就無須說出什麼話來對這件事糾纏,徒然浪費彼此時間。「男人掌帝位,你以為如何?」
「問題不在于性別。」季如繪翻了翻白眼,很不想理會這個男人。
「願聞其詳。」
季如繪吁了口氣,看向他︰
「不必了。如果你不懂,那就乖乖當個小皇帝;如果你懂,自然知道該怎麼做。你並不需要我的回答,我也不想矯情地利用慷慨陳詞的機會對你逢迎拍馬,藉此表現出自己的忠心不二,以及自己‘與眾不同’的見解。老實說,多我這樣一個奴隸身分的女人的支持,你的路也不會比較好走一點,你听了也不會比較受用一點。跟我合作很簡單,只要答應我剛才說的那四個要求,我們就會合作愉快,雖然干不了什麼大事,但配合你總是不成問題。」
「跟你談話真是件不愉快的事。」蓮帝很直接地對她說。
「那是說,我可以離開了?」她手一攤,問道。
「如果你總是對朕如此不耐煩、如此冷淡,誰會相信你是朕的女寵?」一個總是把皇帝氣得快吐血的女人,怎麼可能有機會受寵?!
迸今中外,也不是沒出過變態被虐狂的——季如繪很想這麼說,但她實在很不想再招蓮帝注意了,基于這男人是她目前的希望,所以她願意對他好一點。所以只好道︰
「放心,我會扮好自己的角色。」
「如何扮演?橫眉?冷眼?頂嘴?」
季如繪听完突然臉色一變——彎眉、媚眼、唇勾,整個人突然嬌滴滴的、柔若無骨的,向蓮帝偎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