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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藍 第28頁

作者︰席絹

「那是障眼法!為了不讓別人搶走他相中的商機,他以度假為名,偷偷評估他下一個準備出手投資的標的去了,開什麼玩笑!度假?!那個年輕人根本是工作狂,他需要度什麼假?」不信。

「如果一個人手下擁有五十個以上的特別助理,而日那些助理常常被指派飛往世界各地工作,你想那個日理萬機的頭頭怎麼會有空休假?」完全不信。

「當我們以為他全心往手機通訊業鑽去時,下一刻卻听到他跑回台灣,在竹科成立電子公司,不只接下歐洲大廠的代工訂單,還打算專門研發筆記型電腦,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得到大量的獲利、然後他又放下這只金雞母,交給下面的團隊去掌管,下一次上商業新聞版面時,居然是因為又在別處賺大錢的消息!這種搶錢搶得這麼凶的人會跑去度假?誰信!」所有人都一致不信。

最近,莫靖遠又有個奇特的舉動,而這次這個舉動,不只外人一頭霧水,連他最貼近身側的特助也深感不解……

「莫少,你是說……詩集?幫你采購世界各國的詩集?」瞿曇好久不曾在主子面前張口結舌了。

「你沒听錯。」莫靖遠神色平常的點頭。

「你要看詩集?」主子哪來的時間。

「不成?」莫靖遠挑眉問。

「恕我提醒你,你恐怕沒有時間做這方面的閱讀。」

「謝謝你的提醒,我確實沒有時間。」他是個很能接受勸諫的主子。

「那?」還要買?

「買。你有空就看。」

「……請問,我看詩集做什麼?」瞿曇極小心地問。

「雖然對你很抱歉,但我可能用得著。」

「用得著?」雖然生性聰明機敏,但瞿曇特助發現自己今天腦袋的況狀很不好,因為他猜不出來為什麼主子會用得著。

莫靖遠很同情的看著他最信任的特助,雖同情,但事情還是得進行下去。從印表機上抽過一張甫列印出來的紙,遞過去道︰

「來,先想辦法查出這首詩是哪個國家,哪個人寫的詩,我有急用。」

急用?詩怎麼可能會有急用?!瞿曇再度錯愕,但還是沒忘接過那張紙。一看,這首詩……非常幸運的有點眼熟……好像是在哪里看過,他有印象……想到了!他月兌口而出︰

「這是〈愛人的近旁〉,德國詩人哥德的詩!而且是一首……」情詩。最後兩個字,硬生生被瞿曇給吞下去,當下心里也雪亮起來。這是他主子多年來最私密的隱私的部分,給了答案後,他最好馬上退下。

所以不待老板下逐客令,他很快走人。走出老板的辦公室之後的第一件事是︰命令自己的四個秘書在最短的時間內搜羅來所有世界情詩。

我想起你,每當太陽從大海上輝煌照耀;

我想起你,每當月亮在泉水中抖動彩筆。

我看到你,每當在大路的遠方揚起灰塵︰

每當深夜,浪游者在山間小路哆嗦戰栗。

我听見你,每當大海掀起狂濤發出咆哮;

在沉靜的林苑中,我常去傾听萬籟俱寂。

我伴著你,即使你在天涯海角,猶如身邊!

太陽西沉,星星很快將照耀我。

呵,願你也在這里!

「妳希望我過去嗎?」莫靖遠輕輕說著。

寄來這首詩,而不肯直接說她目前的行蹤,偏要他猜,為什麼呢?

他們雖不常見面,但羅藍承諾過他,每到一個新的地方,都要讓他知道。一直以來,她都乖乖的聯絡他,絕不讓他擔心。而,羅藍偶爾會有淘氣的時候,但從不拿自己的行蹤開玩笑。拿別人的擔心開玩笑這種事,她從來不做,更不可能會認為這樣做會很好玩。那麼,這次要他猜謎的原因是什麼?

他們兩個月沒聯絡了,沒有電話也沒有信,因為那兩個月她在英國一處管制嚴格的實驗室當她二哥的實驗助理,那個實驗室為了防止任何研究機密有外泄的可能,于是要求所有研究人員都不得私下打電話或發送電子郵件,直到實驗結束、成果發表出來為止。

今天突然接到她的電子郵件,想來羅藍的工作是告一個段落了。他不認為她會隨她二哥回台灣去,可她的來信卻只是寫了一首詩,其它什麼也不肯說。為什麼?

伴在桌案上的手指無意識的輕敲兩下,決定先回信給她,不動聲色的試探。

--德國,哥德,〈愛人的近旁〉

打完這些字,立即傳送過去。

羅藍正在線上,一分鐘之後,他接到她的回信︰

--猜對了。我即將出發到法蘭克福。PS.你不是不讀詩的嗎?

莫靖遠笑了笑,開始打字。

--身邊有人讀便成。妳打算在法蘭克福待多久?

羅藍回︰

--五天,陪我二哥參加發表會。

才五天?莫靖遠想了一下才回信。

--五天之後呢?

--我決定後會告訴你。

也就是說,她還沒其它打算。

意思是,她接下來是有空的?莫靖遠馬上打出邀請,眼底蘊滿深思。

--藍,若妳暫無其它計晝,來美國好嗎?我們聚聚。

她的回信有點慢,像在考慮。而這個考慮在五分鐘之後有答案。

--我要開始收拾行囊了,再聯絡。拜拜。

她在生氣。莫靖遠至此終于確定。

但,她為什麼生氣?

兩個月前最後一次通電話時,她心情還很好,對他抱怨著家人這麼多年以來,從不死心的想拉她走回「正途」的種種勸誡,對她的毫無成就多麼不滿……她很少這麼叨叨念念,除了難得有時想對他撒嬌之外。

一切都很好,那麼,她為什麼要生氣?在他什麼事也沒做的情況下。

上次他們見面時,是在半年前,在印度。他們總是一年一會,雖然沒有特別約定,但七、八年來已成為一種默契。她在世界各地走,雖然常說自己一事無成,但她其實做什麼事都能做得有聲有色,得到快樂也得到收獲。當然,她的家人依然不死心的想拐她這只黑羊走回「正途」,于是常常有所動作。羅藍也在不甚得已的情形下,學分一個一個的修,居然在這些年內拿到博士學位,也在家人的要求下,無奈取得助理教授的資格。有了教師資格後,只要她得空,家人都會千方百計的讓她去學校幫他們代課。

嚴格說來,羅藍並不能說是有正式職業的,但她永遠都很忙。有時他們想相見,他的時間挪出來了,她卻無法從她的忙碌里月兌身。對于這一點,莫靖遠不是沒有微詞的。

可,縱使這段感情談得辛苦,他們終究也一同走了過來,如今他三十二歲,算了算,也與羅藍糾葛了近八年。

八年呀……

雖然他其實是一直想要分手的,但還是走了這麼久,還是分不了手。他的手不願放開,于是一切就這麼著了。

還在想著羅藍,但響個不停的私人電話,以及助理的敲門聲,讓他再也無法想下去。只要是坐在這里,在這個位置上,他,莫靖遠,永遠不會有自己的時間。

莫靖遠已經三十二歲了,

年齡對她從來不是問題,一直沒有在意過,所以才會忘記莫靖遠年過三十之後,以他的身分,將會面臨著什麼樣的要求與壓力。

他必須結婚。就算他沒想過,但很多人會替他想,而那些吾家有女初長成的大富豪們,定也幫莫靖遠想得更多了,畢竟他是個這麼出色的人。

羅藍有氣無力的戳了戳那本商業雜志上的封面人物。

這次實驗室閉關期間,研究贊助者怕他們這些人關在實驗室太無聊,于是替所有人準備了自己家鄉的書報雜志給他們看。拜這個貼心服務之賜,她看到了許多台灣的訊息;而那些訊息里,包括著莫靖遠這一號人物--也就是現在她手指正在用力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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