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障眼法!为了不让别人抢走他相中的商机,他以度假为名,偷偷评估他下一个准备出手投资的标的去了,开什么玩笑!度假?!那个年轻人根本是工作狂,他需要度什么假?”不信。
“如果一个人手下拥有五十个以上的特别助理,而日那些助理常常被指派飞往世界各地工作,你想那个日理万机的头头怎么会有空休假?”完全不信。
“当我们以为他全心往手机通讯业钻去时,下一刻却听到他跑回台湾,在竹科成立电子公司,不只接下欧洲大厂的代工订单,还打算专门研发笔记型电脑,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得到大量的获利、然后他又放下这只金鸡母,交给下面的团队去掌管,下一次上商业新闻版面时,居然是因为又在别处赚大钱的消息!这种抢钱抢得这么凶的人会跑去度假?谁信!”所有人都一致不信。
最近,莫靖远又有个奇特的举动,而这次这个举动,不只外人一头雾水,连他最贴近身侧的特助也深感不解……
“莫少,你是说……诗集?帮你采购世界各国的诗集?”瞿昙好久不曾在主子面前张口结舌了。
“你没听错。”莫靖远神色平常的点头。
“你要看诗集?”主子哪来的时间。
“不成?”莫靖远挑眉问。
“恕我提醒你,你恐怕没有时间做这方面的阅读。”
“谢谢你的提醒,我确实没有时间。”他是个很能接受劝谏的主子。
“那?”还要买?
“买。你有空就看。”
“……请问,我看诗集做什么?”瞿昙极小心地问。
“虽然对你很抱歉,但我可能用得着。”
“用得着?”虽然生性聪明机敏,但瞿昙特助发现自己今天脑袋的况状很不好,因为他猜不出来为什么主子会用得着。
莫靖远很同情的看着他最信任的特助,虽同情,但事情还是得进行下去。从印表机上抽过一张甫列印出来的纸,递过去道:
“来,先想办法查出这首诗是哪个国家,哪个人写的诗,我有急用。”
急用?诗怎么可能会有急用?!瞿昙再度错愕,但还是没忘接过那张纸。一看,这首诗……非常幸运的有点眼熟……好像是在哪里看过,他有印象……想到了!他月兑口而出:
“这是〈爱人的近旁〉,德国诗人哥德的诗!而且是一首……”情诗。最后两个字,硬生生被瞿昙给吞下去,当下心里也雪亮起来。这是他主子多年来最私密的隐私的部分,给了答案后,他最好马上退下。
所以不待老板下逐客令,他很快走人。走出老板的办公室之后的第一件事是:命令自己的四个秘书在最短的时间内搜罗来所有世界情诗。
我想起你,每当太阳从大海上辉煌照耀;
我想起你,每当月亮在泉水中抖动彩笔。
我看到你,每当在大路的远方扬起灰尘:
每当深夜,浪游者在山间小路哆嗦战栗。
我听见你,每当大海掀起狂涛发出咆哮;
在沉静的林苑中,我常去倾听万籁俱寂。
我伴着你,即使你在天涯海角,犹如身边!
太阳西沉,星星很快将照耀我。
呵,愿你也在这里!
“妳希望我过去吗?”莫靖远轻轻说着。
寄来这首诗,而不肯直接说她目前的行踪,偏要他猜,为什么呢?
他们虽不常见面,但罗蓝承诺过他,每到一个新的地方,都要让他知道。一直以来,她都乖乖的联络他,绝不让他担心。而,罗蓝偶尔会有淘气的时候,但从不拿自己的行踪开玩笑。拿别人的担心开玩笑这种事,她从来不做,更不可能会认为这样做会很好玩。那么,这次要他猜谜的原因是什么?
他们两个月没联络了,没有电话也没有信,因为那两个月她在英国一处管制严格的实验室当她二哥的实验助理,那个实验室为了防止任何研究机密有外泄的可能,于是要求所有研究人员都不得私下打电话或发送电子邮件,直到实验结束、成果发表出来为止。
今天突然接到她的电子邮件,想来罗蓝的工作是告一个段落了。他不认为她会随她二哥回台湾去,可她的来信却只是写了一首诗,其它什么也不肯说。为什么?
伴在桌案上的手指无意识的轻敲两下,决定先回信给她,不动声色的试探。
--德国,哥德,〈爱人的近旁〉
打完这些字,立即传送过去。
罗蓝正在线上,一分钟之后,他接到她的回信:
--猜对了。我即将出发到法兰克福。PS.你不是不读诗的吗?
莫靖远笑了笑,开始打字。
--身边有人读便成。妳打算在法兰克福待多久?
罗蓝回:
--五天,陪我二哥参加发表会。
才五天?莫靖远想了一下才回信。
--五天之后呢?
--我决定后会告诉你。
也就是说,她还没其它打算。
意思是,她接下来是有空的?莫靖远马上打出邀请,眼底蕴满深思。
--蓝,若妳暂无其它计昼,来美国好吗?我们聚聚。
她的回信有点慢,像在考虑。而这个考虑在五分钟之后有答案。
--我要开始收拾行囊了,再联络。拜拜。
她在生气。莫靖远至此终于确定。
但,她为什么生气?
两个月前最后一次通电话时,她心情还很好,对他抱怨着家人这么多年以来,从不死心的想拉她走回“正途”的种种劝诫,对她的毫无成就多么不满……她很少这么叨叨念念,除了难得有时想对他撒娇之外。
一切都很好,那么,她为什么要生气?在他什么事也没做的情况下。
上次他们见面时,是在半年前,在印度。他们总是一年一会,虽然没有特别约定,但七、八年来已成为一种默契。她在世界各地走,虽然常说自己一事无成,但她其实做什么事都能做得有声有色,得到快乐也得到收获。当然,她的家人依然不死心的想拐她这只黑羊走回“正途”,于是常常有所动作。罗蓝也在不甚得已的情形下,学分一个一个的修,居然在这些年内拿到博士学位,也在家人的要求下,无奈取得助理教授的资格。有了教师资格后,只要她得空,家人都会千方百计的让她去学校帮他们代课。
严格说来,罗蓝并不能说是有正式职业的,但她永远都很忙。有时他们想相见,他的时间挪出来了,她却无法从她的忙碌里月兑身。对于这一点,莫靖远不是没有微词的。
可,纵使这段感情谈得辛苦,他们终究也一同走了过来,如今他三十二岁,算了算,也与罗蓝纠葛了近八年。
八年呀……
虽然他其实是一直想要分手的,但还是走了这么久,还是分不了手。他的手不愿放开,于是一切就这么着了。
还在想着罗蓝,但响个不停的私人电话,以及助理的敲门声,让他再也无法想下去。只要是坐在这里,在这个位置上,他,莫靖远,永远不会有自己的时间。
莫靖远已经三十二岁了,
年龄对她从来不是问题,一直没有在意过,所以才会忘记莫靖远年过三十之后,以他的身分,将会面临着什么样的要求与压力。
他必须结婚。就算他没想过,但很多人会替他想,而那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大富豪们,定也帮莫靖远想得更多了,毕竟他是个这么出色的人。
罗蓝有气无力的戳了戳那本商业杂志上的封面人物。
这次实验室闭关期间,研究赞助者怕他们这些人关在实验室太无聊,于是替所有人准备了自己家乡的书报杂志给他们看。拜这个贴心服务之赐,她看到了许多台湾的讯息;而那些讯息里,包括着莫靖远这一号人物--也就是现在她手指正在用力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