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相信你。」看來也只能這麼回答了,不然小弟會講更多,而且她也寸步難行,因為揚洋擋在前面。
「大姊,妳是站在我這邊的嗎?覺得我現在這樣可以嗎?」好感動哦!就知道大姊是個面冷心熱的人,對他非常關心的,有把他當弟弟看的!
「你只要做你現在想做的事就好了。」這個小弟唯一的毛病就是太容易把自己搞得很煩惱。
「大姊……」不行!眼淚快流出來了,身上沒有帶面紙,這該怎麼辦才好?
「來,給你。」她把口袋里的一包面紙都給他。並指了旁邊角落的位置建議道︰「那邊沒人。」在那邊哭比較不會妨礙到別人吧,她心想。
「嗚……大姊……」葉揚洋感動接過。
「這是怎麼了?」任放歌正好從公司里面走出來,一手公文包一手勾著外套的,看來是要走人的模樣。
「任大哥……」葉揚洋忙著耍介紹自家大姊給偶像認識,但才叫了聲,下巴就往地上掉去了!因為——
「嗨,安安,真高興在這里遇見妳,妳是來找我的,還是來找揚洋?」任放歌將葉安安往懷里摟,好整以暇地來個日安吻。
「來接你下班。」
「我們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我才走出來,妳人就到了,而且一定是隨便猜猜就知道我今天不可能乖乖地加班到五點對不對?」
她的確是這麼想的沒錯,于是淺笑不語。不過兩人的時間兜得這麼恰好,真是巧,也讓人心里涌上甜甜的喜悅。
「我們走吧,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去。」
「好。」他總是知道很多美食餐廳,跟著他走準沒錯。
兩人走到電梯前,按了下樓鍵,任放歌一路都不忘毛手毛腳地偷香。
「任大哥!你……你跟我大姊……你你你……」葉揚洋好不容易從震驚里回神,趕緊叫人,不然等一下電梯來,他們馬上就不見了。「你們在交往嗎?」天呀!他怎麼不知道這件大消息?
「對。」任放歌拍拍他。
「那我怎麼不知道?!」突然,少年的心口又裂出新的創痕。
「你為什麼應該知道?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吧,小表!」任觸歌好詫異地問著。
「不是這麼說啦!我的意思是……妳……妳……大姊妳……還是把我當外人看嗎?妳來這里不是為了要找我的嗎?不是來勸我回家跟爸和好的嗎?」前一刻他還在感動于一家人的互相關懷,怎知好夢由來最易醒,也不過幾秒的時間,他又被大姊排拒在她的世界之外。嗚……怎麼這樣!他們這些大人都不知道青春期的少年,心靈都非常敏感又脆弱的嗎?
葉安安想了一下,問他道︰
「既然知道你跟爸吵架,我當然會勸你跟爸和好。」雖然那真的不是她來到這里的目的。
「真的嗎?」那大姊要勸他了嗎?要對他苦口婆心地規勸了嗎?
她勸了︰「跟爸和好。」
電梯來了,兩人向葉小弟揮了揮手,道別,走人。讓少年維特去煩惱他的新煩惱。
任放歌一路都在笑,葉安安隨他去笑。兩人下樓後沒有去開車,他說附近巷子里有一家很好吃的北方小吃館,不吃一次太可惜。
「……好了,不能再點了,江老大,就這樣了。我坐角落這位置就好了,你不必刻意開電燈冷氣,現在天氣很涼,光線也很好,不要叫我換桌啦,你把我換到明亮的地方,我怎麼找機會變身當呀?」跟店主哈啦了好久,終于敲定要點哪些東西,好不容易才把熱情過度的老伯伯給送回廚房里去。
「我幾乎要以為台北市沒有你不認得的人了。」葉安安說道。
「沒那麼夸張,我帶妳走的餐館都是我常去的,所以每個老板我都很熟。」他把好吃的小菜直往她碟子里夾去。「我們趁現在早點吃飽,這里過了五點之後,人會很多,必要時我們還得下海幫忙端菜,不然光靠江老大一家四口是忙不過來的。」
「你總是在人群里融入得很自然。」她道。
任放歌笑笑︰「我喜歡人群,可偶爾也有不那麼喜歡人群的時候。當我不喜歡卻又無法獨處時,也是會強顏歡笑的。這可能是我不希望造成人家不便的關系,像妳多好,想親善時就親善、想冷淡時也不會有人打擾妳,多麼自在。這種自在的養成,必須要對自己有足夠的信心,才能全然的我行我素。」
她點頭。
「我一向是這樣,可能是我比較自私的關系吧。總覺得人生得過且過就好,什麼也不必強求,什麼樣的性格就會造就什麼樣的人生。你這樣,很好;我這樣,也不錯。都以我們最甘願的方式過曰于,雖然偶爾難免會想要過過看另一種截然不同的人生,體驗看看是什麼滋味,但最喜歡的還是自己目前的樣子。」
「我同意。雖然必須承認許多時候,我非常羨慕妳。」
「就跟我羨慕你一樣?」安安問。
「我有什麼好羨慕的?」任放歌怪叫。
「你很圓融,你喜歡讓周遭歡樂。」
「可是妳很自由,沒人會來吵妳。」
葉安安想了下,有點好笑地說道︰
「可是,如果不是你這樣個性的人出現,我恐怕這一輩子都不會有人追。以前好像也有人喜歡過我,但我真的感覺不到。而就是這樣的你,引起我的好奇與羨慕,漸漸地交心。你很好,我不明白你怎麼會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我並沒有不喜歡自己。大多時候我是喜歡的。可偶爾沒這種心情卻必須戴上這種面具撐場面時,心里是不痛快的。」
葉安安伸出一手輕撫他帶笑的臉,這張臉多麼適合開朗大笑與做出頑皮欠扁的表情,而他原本的性格也正是如此,只不過偶爾會有失衡的時候,這種少見的脆弱,只會呈現在她面前。他不是故意的,但卻克制不了。
因為他的心在她身上,她已成為他的心,沒有人可以對自己的心說謊。
「我知道昨天我媽找過妳。康茱麗跟我通風報信過了。」這件事就是他今天沒辦法專心加班,最後丟下老板一個人去努力奮斗,提早走人的原因。
「這讓你心情不好嗎?」她不覺得這有什麼好掛心的。
任放歌將她的手抓到雙掌中合握。輕道︰
「我知道她早晚會找妳。有錢有勢的人,用來打發別人的方法永遠是千古不變的那幾套。可是妳居然不肯跟我說,為什麼呢?我不要妳受委屈,我希望妳心里有事都能跟我說,讓我們一起來面對,不要有任何的疙瘩或誤會。」
「我沒有跟你說,就是因為不覺得這有什麼,你為什麼要為此難過呢?」
他笑笑,笑得有點耽憂︰
「我一方面認為妳不在意,可又怕妳只是在告訴自己妳不在意。」
他的話讓她深思。雖然她大多事都沒放在心上,但也許有某些時候會感到在意,只是心里會告訴自己一點也不在意,加上記憶力不好,許多曾經介意的事,過後,也真的忘得精光了。
「可能吧。不過對于昨天那件事,我真的不認為有說的必要。」
「妳……對我母親說——如果妳不愛我了,就會離開我,就跟她一樣。是吧?」
「大概是這個意思沒錯。」她想了一下,好像說過。
「妳認為我跟她的親子關系怎麼樣?」
「你盡量把她當一個普通朋友看。」
「我也只能這樣做了。」他點頭,佩服安安精準的觀察力。「她不懂得如何當一個母親,沒有抱過我幾次。在我二十歲以前,每年寒假都得飛到美國向她請安,而她會撥出她不參加宴會、不必上班的些微時間陪我吃頓飯。她對我而言,不像是個媽媽,我不知道該怎麼在心里定位她,後來覺得把她當一個遠房長輩、普通朋友的話,心里會好過很多。但其實有時候還是會覺得有點愧疚,想給她多一點尊敬的,但她卻會在下一刻做些奇怪的事以展現當人母親的威風,成功嚇掉我所有的愧疚感。以前要我到美國發展,她要我幫她搶到繼承權……然後是最近,莫名其妙地打電話來通知我,說我有一個未婚妻了,要我年底把自己打包好,快遞去美國結婚……她活在我完全不能理解的世界里,但看她活得這麼理直氣壯、理所當然的,我也不好潑她冷水,有時即使很想問問她到底把我當什麼,卻又覺得是我自己從未與她溝通,給她太順從的印象,于是她便自以為可以左右我的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