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都是這樣跟客戶周旋,我很懷疑你怎麼替‘長明電子’創造出百億營利的。」他簡直是嘆為觀止。
「那是兩回事。我可以應付刁鑽的敵人,卻無法容忍在作戰時有扯後腿的同志。」她聳聳肩。「當我拼命在替他們賺錢時,他們不應該一邊捧著大把紅利,一邊還痛快的欺凌我這個負責賺錢的人。當我覺得不受尊重時,他們就該糟了。」
「你很火爆。」他驚訝這個重大發現。為何從未听人提過呢?
她搖頭。
「我不火爆,我只是尚未學會對付那些股東的手腕。以前這一切都有老董事長擋著,我負責打仗就好。但總不能這麼下去,現在韋老爺亡故了,公司四平八穩了,我也該去學好這一門課程。」
葉遐爾這才了解她可以在二十七歲的現在如此成功的原因,原來當她在開拓版圖時,所有事皆由韋老董事長擋著。難怪她成功,少了股東、董事們的掣肘,任何人都可以玩得盡興,出盡險招也不怕人反對。那麼……她其實是一個幸運而膽大的賭徒。
所以她把「長明」壯大到如今規模。
這對身負龐大家族責任的他而言是不可思議的。一個動輒影響到上萬員工生計的企業,是沒條件去玩命的,也大概只有將倒未倒的小鮑司才有本錢孤注一擲吧。
想到此,他微微苦笑。
「原來這就是你嫁我的原因。‘葉豐’或許不是最理想的環境,但絕對有最復雜的人際關系。你想學這個。」他一直知道她不會把財富放在第一考量,否則她嫁的人就不會是他。總算了解她的目的了。
心底,泛起了一絲莫名的失落。即使心中知道她是有目的而來,而他又不是最理想的人,嫁給他,絕不會是源自愛情。
水漾不承認也不否認,湊近她美麗的面孔與他相對——
「你心中在想什麼?我從你臉上讀不出來。」
揮出心中的沉重,他露出笑意。
「等你猜到了,也就是你學成這門課程的時候了。」既然她想學,他就必須提醒她︰「改天記得請朋宇吃飯;讓他釋懷今天這不歡而散的方法就是讓他認為直來直往就是你的真性情。你的冒失出于無心。」
她心領神會︰「彎腰是制勝的第一步?」
「你很聰明。我懷疑不必三天我就江郎才盡了。」
「你想太多了。」
葉遐爾啜了口她端來的茶,望了她一眼,輕道︰「為了學這個而嫁人,不值得吧?」他想知道,倘若她又想吸收其它經驗時,到時會用什麼方式去取得?
「值不值得我心底有數。」水漾驀地一笑。「我有賭徒的性格,什麼都賭。」
他問︰「你想從我身上賭到什麼?」
「我也在等,看看我能在你身上賭得什麼。」看了眼時鐘,晚上九點了,她語調轉為柔媚︰「親愛的,該上床熱敷了。完事後,或許我們還能做一些別的……」
她眼中倏忽閃過的淘氣讓葉遐爾不敢掉以輕心,力持鎮定道︰「例如什麼呢?夫人。」
「香艷的、刺激的、狂野的……」她扶起他,親密的靠在一起。
「然後?」
「關燈……」她在他臉上吹氣,一手擱在他有力的胸口上,感受那亂了一拍的心跳。
「再然後?」
「關了燈,當然就是睡覺作夢煩周公去。」這男人真是愈來愈不好逗了。記得剛開始時他常常面紅耳赤得像個處男,但現在……
唉,所以說同一種把戲別玩太多次,下回她會努力再想一些花招的,等著瞧!
葉遐爾偷瞧她臉上一閃而過的不服氣,心中失笑了起來。由于腿傷的關系,他們並不似一般新婚夫妻那般的夜夜放縱。但她似乎相當偏愛在每天睡覺前、起床後來一段玩笑似的挑逗。
或許是初時他總被她逗得面紅耳赤,到現在,挑逗他成了她的日常生活樂趣之一、抒解工作壓力的方法。誰會相信女強人水漾會有這一面呢?有些友人甚至開玩笑的問他娶來這樣一個妻子,在床第之間是不是都上演著女王與奴隸的戲碼?當然他是不會回答這種問題的。但不免覺得好笑。
水漾,或許是個女強人,但同時也只是一個二十七歲的女子;剝去外界加諸于她身的光芒,他漸漸能觀察到別人看不到的她——
女強人之外,她是個有點好冒險、有點自傲、有點愛玩的女子。而且喜歡逗他。
「請你再說一次好嗎?剛才我可能沒听清楚。」一個身材高挑而略微平板的女子,將她向來低沉平緩的嗓音揚尖到八度以上,再推了推鼻梁上那副使她看起來嚴厲且精悍的無框眼鏡。一身無與倫比的迫人氣勢向面前的女子壓去。
「是這樣的。由于我兩天前得罪了上門找碴的葉朋宇,致使今天早上的董事會上,葉家叔公那一脈的人馬全數舉反對牌,一舉刪掉咱們在馬爾地夫的投資計畫。」水漾好脾氣的又重復說了一次,最後還輕松的聳聳肩,有點申明自己萬般無辜的意味。
「水漾!」身高一七五的女人咬牙切齒。
「書艾……」水漾笑嘻嘻的應著。「請節哀順變。」
砰!鐵砂掌重擊在桌面上,顯見來人殺人的有多旺盛。
「你給我說清楚!你對那些公子哥兒做了什麼,使得他們公私不分的扯我們後腿!」
水漾討好的陪笑︰「你也知道的,那些世家子弟別的沒有,就只會驕矜自大、扯人後腿,你應該很習慣了才是。」
「那些死人骨頭!版訴我,為什麼他們總是拼命阻止我們的投資計畫,卻又在每年年末要求我們賺大錢來喂飽他們的荷包?把我們整得不成人形,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他們會很爽。」水漾對此也是感到萬般厭煩。
「天曉得我這是何苦來哉!當年早該去打籃球,至少不必這麼窩囊!」林書艾用力丟下手中的檔案。
水漾橫她一眼。
「好漢不提當年勇,別忘了你已經結婚生子,沒命去打籃球了。搞不好隨時肚子里又有第二個搗蛋鬼,你還是安分一點吧。籃球夢讓你老公去圓就好了,以台灣這種環境,夫妻倆都當運動員會餓死的。」
林書艾哀怨的嘆氣︰「這也就是我放棄大學保送體育系,而拚命讀書念商的原因哪。職籃停賽後,國內籃壇已經沒有搞頭了,我家老公只好去當體育老師,假日時與昔日伙伴打打球就算聊表慰藉了。哼!等我賺了十億,一定要振興台灣籃壇,培養出世界級的選手!」
「會的,我們的夢想都將會各自實現。」水漾與這群伙伴的性格或許各自不同,但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堅持自已的理想,並逐步實現它。
林書艾很快的回復理性,開口問道︰「怎麼辦?真的放棄馬爾地夫那件案子?雖然還沒有簽約,但臨陣抽腿,對我們的形象很傷,可以嗎?」
「當然不行。約是一定要簽的,這件案子可是我們入主‘葉豐’三、四個月以來第一場戰役;如果由著那些呆瓜破壞,那我們以後要怎麼在這里立足?」她向來不是由人欺壓的性子。「現在的課題是,該用什麼方式讓那些人同意而已。」
林書艾嘆氣︰「以前這種事都是由韋老先生一手承擔,我們只需對付客戶就好,現在倒要我們一邊對外打仗一邊對內彎腰,真沒尊嚴,何苦來哉!」
「誰教我們人微言輕、沒有威望。」水漾作態地嘆。
「少來了,你當了代理總裁還敢給我說什麼人微言輕的屁話!那我們怎麼辦?去跳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