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難得了,有那樣的母親,一般來說不該是這樣的結果才是。
「我應該沒記錯,是約十二點吧?」兩人隔著桌子落坐,鐘尉泱問著。
「沒錯。但我習慣提早抵達。想來我們是有志一同了。」
總覺得眼前這位氣勢沉穩又懾人的男子別有其它深意,但鐘尉泱無意深探,只想早早結束這個午約。開門見山的,他直接說明自己不涉足事務所運作已久,一切問題該洽詢的人是事務所實質上的運作人周大華。
「敝事務所的律師都有豐富的海外官司經驗,相信李先生已做過一番征信調查才是。原本今日周大華先生應該前來的,但因事情挪不開而作罷。若李先生對這件事還有其它疑問,改日可以約他出來一敘。」
李舉鵬忍不住微笑問道︰「你急著走?」
「呃,不是的。實因公司現在不是由我打理,細節擬定方面,不該由我來干涉。」
「好的,我明白。恕我冒昧,我想知道你現在從事什麼工作。」
這已算是私人的問題了,鐘尉泱不免對這種失方寸的問話感到詫然。他以為李舉鵬不該是會問這種問題的人,畢竟不熟,也不合宜,而且他的氣度恢雄隱建……
「我現在經營一間PuB。」他開始打量對面的人。直覺是對的,這人並不是為了合作事宜而來,這只是一個見面的藉口。為什麼?他肯定自己不曾見過這麼一個人。若有,他不會忘記的。
李舉鵬看了下手表,接著要求︰「可以惠賜一張名片嗎?」
又是一個意料之外的要求。他掏出自己設計的名片,遞了出去。開始有些明白眼前這人的每一句話都是有其含意,不是用來客套的。那麼,堅持要知道他的店名、地址是為了什麼?
禮尚往來,李舉鵬也遞出自己的名片。低頭細看了下,有絲欣賞︰「設計得很好。」
「謝謝。純屬游戲之作。」
「客氣了,我真心覺得你才華洋溢,只當律師才叫可惜。我能理解了。」
理解什麼?又為何要理解他?他們素昧平生不是嗎?以著不易察覺的冷淡,他有禮道︰「李先生,若是家母請托了你某些事,我就得很遺憾的婉拒你的——關心之舉。」
李舉鵬笑出醇厚的嗓音,舉起手道︰「不,我不認為以令堂的驕傲容許她對外人傾吐些什麼私秘之事。但我不意外你會往這方面想。」他再度看了下手表。「十二點十五分。我還有別的飯局,先走一步了。公事上面,我會去找周先生談,至于其它瑣碎的小事,我會找個時間上門叨擾你的,到時再談吧。」
「李先生——」鐘尉泱跟著起身。交談不到四十分鐘,卻有愈陷入迷霧中的感覺。他必須弄明白李舉鵬見他一面的用意在哪里。
李舉鵬早一步的拎起帳單,往櫃台走了幾步,才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回頭,銳眸牢鎖他眼,不容閃避︰「對了,鐘先生,你——結婚了嗎?」
※※※
突然間想起自己有過一場兒戲婚約,是在他快升大三之時。自高中畢業以後,想再偶遇「她」一次,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很難理得清對「她」有著怎樣的感覺。
厭惡她的太妹舉止、粗魯言行,卻又欣賞著她俐落的身手、不讓須眉的大氣。氣憤她面對他時,將所有的惡形惡狀大肆的變本加厲,但又清楚著她那麼做,只是為了惹怒他,並非本性如此。
仔細想來,那打打斗門的一年,居然是他高中生涯里最值得記憶的一段。
簽下那紙婚書,只是斗氣,不認輸使然。可是那同時也代表著這份婚姻是成立的,如果兩人願意的話。當然,倘若沒人願意去追究,在沒做結婚登記的情況下,兩份結婚證書當下撕個粉碎,也就當作是離婚了。可是他卻一直沒這個沖動,反而因而想起了這件事而益加想見她。
算了一算,如果她沒有功課上的意外,大抵可以在今年順利畢業。到時,彼此真的是連聯絡的機會也不會有了。他們並不曉得對方的地址電話為何。
所以近來他因應學弟的邀請,回校參加座談會,並投入百年校慶的策劃里,盡校友的一己之力。為的,是希望頻繁在這里出沒,能再有機會巧遇她。
也真的是巧。在返校的第六次,他再度看到了鼻青臉腫、衣衫破了好幾處的「她」。
總是這樣開始的——
「你又打架了?!真的是沒藥救了。」
「喝!你……見鬼的,T大不要你了是嗎?沒事來這邊亂晃做什麼?想再讀一次高中呀?」她訝然怪叫,然後摀著下巴申吟。
「你衣服都破了!」他攤開原本掛在手臂上的薄外套,將她用力包住。
「干嘛啦!很熱耶!」她手勁沉重的揮向他。
他不客氣的抓住她手,並用力往衣袖套去。雖然她沒什麼可觀的秀色,但也不該任她穿著一塊破布四處走。
「去你的,沒听到老娘說很熱呀!」她腳也沒閑著展開攻擊,直到他扳過她左臂,看到一道血口子,也使得她痛得臉色發青。
「走!」一股巨大的怒火煞時氤氳雙眼,氣極了她的逞強好斗,卻又保護不了自己。
「去哪里啦!想開房間就去找野雞,抓著我干嘛?很痛耶你這個蠢蛋發春婬蟲,哎唷!」
她的雞貓子鬼叫全然阻止不了他怒火充塞的身軀筆直往最近的藥房走去,然後,拎了一大袋傷藥,扯她上計程車,目的地是如她所「願」的賓館——
並且開了一個房間。
她身上的衣服之所以有破洞,是因為被刀片割到,有的傷到皮肉,有的僥幸只殃及衣服。
「你跟太妹打架?」就他的認知,只有太妹才會在打架時以刀片傷人。
「廢話!不然你以為我會沒事拿刀片割自己的衣服?你還是一樣蠢!」她躺在床上,罵人依然不遺余力。
「誰知道!也許你本來想刮腿毛,卻一個不穩住自己身上亂割。」
她沒好氣的冷笑︰「是呀,謝謝提醒,下次她們再想刮我腿毛,我會記得把腿伸出去,而且還要把她們的刀片磨利一點,才讓她們用。你滿意了嗎?」
「孺子可教。」他抹完了她身上看得見的傷口,頓了一頓,知道她衣服下面也有一些傷口,便道︰「我幫你抹背上的傷口,前面的你待會去浴室自己抹。」
「不必,你閃遠點就行了,少雞婆。」趁其不備,她一腳踹他跌下床,哈哈大笑。
真的是——沒藥救了!他咬牙起身,定定的看她,直看得她收起笑容,面孔僵凝戒備。他冷笑了聲,以非常斯文客氣的柔軟音調道︰「我早該知道,任何形式的好意款待,對你而言都只是一種浪費。不該因為虛長了兩歲,就對你有更高明的期許。是我錯了。」
「你想做什麼——呀!」尖叫聲倏揚,隨著她身體被重重撲壓住,硬是讓她的叫聲悶成痛苦的申吟。
她身上有許多皮肉傷,但他知道她不會嬌貴到連這點痛都熬不住,所以撲壓住她的力道沒有收斂。若是收斂了,只怕會再度被她踹得老遠,慘痛的殷鑒不遠,他不會再愚蠢的自討苦吃。
「放開我!王八蛋!你想啊?!」口無忌憚的大呼小叫,卻阻止不了她背部光果的命運。
「在你臉腫得像豬頭的情況下,恐怕連狂都無法對你產生性致。」他以一腿牢壓住她掙扎不休的下肢,再以左手臂將她兩支爪子收在頭頂,總算得以開始上藥了。沾著消炎藥水的棉花開始尋找泛出血絲的地方,然後不客氣的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