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的痛呼當成是療傷的謝禮,也就消去了一半肚子內豐沛的火氣。
正常十七、八歲的少女,哪一個不是水女敕無瑕、晶瑩剔透的?誰像她渾身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疤?但話又說回來,比起那些軟綿綿的嬌俏少女,她的身材勁瘦有型,肌里結實平滑,反射神經敏銳,是具健康美麗的身體。是的,美麗,讓細碎的傷痕變得無足輕重,不因它們刻劃在她身上而必須被惋惜。
在她破口大罵中,他堅心如一的完成上藥的工作,直到確定她背上再無遺漏的傷口,才放開她。
「剩下前面的傷你自己料理。」非禮勿視他還懂,將藥塞入她手中後,他避嫌的轉過身,澄明的心思無半絲雜念綺思——難啊,面對這麼一張鼻青臉腫的臉蛋。
她一點也不領情,對準他欠K的後腦勺,甩手丟出優碘,並且命中目標。
「你這個瘋女人!」他咬牙低吼,倏地轉身以對。
「哈!你也不見得多斯文嘛,會說粗話喲!」壓根兒無視他的怒火,她笑得更囂張。
「你——」他向前一步,卻又硬生生頓住,想出口的話語全消蝕在她衣衫不整的認知中。老天!他剛才太過氣憤,以致于將她的T恤自背後扯開,加上原來就有的殘破,使得T恤在她坐起身後,由肩膀往手臂滑落,她的上半身幾乎是全果了……
「怎樣?!」她叉腰挑釁,沒有走光的自覺。
「把衣服穿上!」他命令自己的雙眼不許看向她脖子以下。
她這才低頭看到自己的狀況,似乎下意識的想遮掩,卻又因為反骨而故意反其道而行。
「扮清純呀你!都吃完豆腐了才在假。」將殘破的T恤甩丟在床下,她的上身僅剩一件,半跪起身,她趨近他,在他面前展示。
「你這是在做什麼?!」挺著一股倔氣,他不肯退卻示弱,直視她眼底的不懷好意,戒備在心。
「嘿嘿……」她笑了兩聲才道︰「你剛才說連狂也不會看上我對吧?」
他不語,心里有不祥的預感,驅使他全身的細胞鼓動著一股莫名的燥意。
想到了她的反骨、她的任性,以及她的沖動,甚至連婚姻大事都敢拿來當成賭氣的工具,那麼她還有什麼不敢的?她向來是「年少輕狂」的最佳注解。
啊!是了,他是想找她談論他們的「離婚」事宜,而不是來吵架斗氣的,正想開口,不料她強勁的雙手已趁他不備勾住他頸項往床上倒,一個俐落的翻身,他便被壓在她身體下方。
「你別——」
「哼!你再囂張呀!再對我大小聲啊!別以為我身上有傷就可以讓你為所欲為!老娘就是不想抹藥,不想被你雞婆怎樣?敢撕我的衣服,哼!」「嘶」地一聲,他襯衫上的扣子被暴力全數扯落,讓他的上半身和她相同袒露。「我活了十八年,從沒有人敢壓住我,你好樣的,還順便對我模個夠本!」她一把扯下他褲頭上的皮帶,狂野的眸里是加倍奉還的決心。
這太超過了!他急欲坐直身,不意被她一拳又打回枕上。
現下可好,他們兩人的下巴都有相同的瘀青。
「你夠了!」他咬牙警告,這次有所防備的坐直身,費了好大的工夫才收住她爪子,用他身上數道傷痕換來的。
「你這個大變態!有膽就放開我,我跟你單挑!」狂烈扭動的身體像是拒捕的困獸,連勾子迸開了也不自知,直到她再度把他壓在床上,以雙手壓制住他手腕,才見得一件小小的胸衣不知怎麼離「家」出走的,停佇在他們交纏的四支手掌之間。
兩人俱是一楞,四支眼不由自主的同時看向她胸前美麗的隆起——
她的臉色乍青乍紅,似乎忘了應該要有正常的後續動作——掩住春光。
而他早被這近距離的美景吸引得忘了回神。看過、看過刊物、圖片,全都萬萬不及眼下這種真實的視覺所帶來的震撼,並且令他有了——感覺!
懊死!她本來就不美了,更別說她此刻臉上被揍得像豬頭一樣腫。她的身體上這有一些傷口以及打架後的青紫,怎麼看怎麼乏善可陳,但……他就是有反應!察覺到自身的變化之後,他面紅耳赤的定住身體不敢妄動,生怕一切變得無法收拾。
她若有所思的笑了。由于跨坐在他身體上,當然可以感覺到他的變化。
「哼哼!還不是一枚色胚。」
「下去!」他咬牙低斥︰「穿上衣服。」
他又忘了她從來不接受任何命令式的要求,往往只會適得其反,會讓她以更加放肆的方式回報。所以,她沒放過他僵直的身體,也不肯穿上衣服。
「滾開!」他開始冒冷汗,雙手死握成拳︰「不想失身就快滾。」
「我倒想看看誰才算「失身」!」卯上了!
她俯下唇吻住他,又咬又啃的存心逗得他抓狂。隨著兩具身體的貼近,他敏銳的胸膛正承受著非人的折磨,閉上了雙眼也揮不去柔女敕觸感在腦海中描繪出來的畫面。他的理智即將潰決失控,渾身顫抖是臨界點的宣告,就要蕩過了……本能野蠻的叫囂,將所有的思緒揉碎成僅有的認知,訴諸于誠實的身體反應上——
「你會後悔的……」他低呻。
她的回應是拉扯他的褲頭。
「轟」地一聲,理智終于潰敗!漫天狂涌而出的,是不顧一切的狂肆,向她撲獵而去。
他反身壓制住她,眼神不再克制,亦不再溫文,而所有的怒火,也轉化成另一種掠奪之火,再也無力回天。
「沒有機會回頭了……」他狠狠吻住她,不讓她的粗暴專美于前,鉅力萬鈞的火熱灼燒向她。燎原的烈火,將焚燒到萬物具滅。沒有溫存,只有勢鈞力敵的激狂。
以憤怒為序章,在激情里征戰。掠奪或給予之間的界限已然模糊,誰佔勝場誰被征服,不再重要。
忘了為什麼會開始,但永遠忘不了是這樣的結果。
當一切平息之後,除了更多的尷尬令他們不知所措之外,照舊的,他們仍是互不順眼的死對頭,在「負責任」的話題里反目,她再度絕塵而去,氣得他忘了向她要地址電話,讓兩人真正的分離,從此無法聯絡起。
※※※
他沒有回答李舉鵬的問題。但回到PUB之後,便不由自主的翻出結婚證書來看著。
自那之後,八年未曾見她。
但他有預感,就快了。他會再見到她。
亞彥會找到她,不只是為了代何濬找安妮小姐的事,而是他本身也有了解同行底細的必要。
偵探?不意外是她會選擇的工作。除了太妹與偵探,再沒有其他角色適合她了。那日沒在亞彥面前肯定是她,但其實心里已有七成把握了。
人世間的紛紛擾擾、糾糾纏纏,該逗在一塊的人就跑不掉,更別說在他們兩人糊里糊涂因著沖動斗氣而做了這麼多之後,不會只是萍水相逢的淺緣。
太多太多的爭吵使得他們沒機會發展出別的情誼,到現在他仍理不清自己對她有什麼感覺。對于這個唯一停佇在他心底一角的女性,印象強烈得令他無法抹去,卻沒有恰當的名詞來安置她。
她是他生乎僅見過最頑劣的、最沖動的、最辛辣嗆人的、最有義氣的、最惹人生氣的……
罄竹難書的「最」,就是不知道這些特質會不會塑造出一份關于愛情的模樣,在心底定位。
愛情啊……
他微微一笑,再也不想做無謂的抗拒。
如果一個女人讓他記憶了十年,在不是深痛惡絕的情況下,誰說不可以是愛情的起頭呢?即使她粗暴得無以復加,總是和他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