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艱苦」?那看守他的人不就是水深火熱得端差沒一刀劈了他。要陪他玩、要滿足他挑剔的嘴、要任他取笑,更不可以揍他!
總算,他們再也不必忍受他了。思及此,三名蒙面人皆露出殘忍的笑。
那位姓湛的小子昨夜喝了一壇汾酒,便醉死到現在;滿桌未動的食物和滿屋的酒氣,證明他仍處在爛醉的情況中。真可惜,無法在他恐懼欲死的求饒聲里得到快意。但,比起一統天下,這個無名小卒的死狀,還不放在他眼內,他要以大局為重。
「主人,我們身上的「夢里斷魂」已剩不多,要解決這小子,無須用這麼珍貴的藥粉。」一名手下建議道。
中年男子冷冷一笑,望著手中赤色的瓶子︰
「藥量雖已不多,但足夠對付那些自以為是的江湖人了,「夢里斯魂」、「赤蠍散」是元教舉世聞名的獨門秘藥,待江湖人一舉滅了元教,還怕更多的毒藥拿不到手?」
他將藥瓶子放至湛無拘鼻下,隨著他幾次深深呼吸之後,倏地一噎,原本起伏平緩的胸月復,不再有所動靜,面色由紅潤轉為青白,再出青白轉成煞黑,最後煞黑里浮現蛇皮似的斑燘紅紋,並往全身擴散,駭人至極!
不曾見過「夢里斷魂」威力的兩名手下不自禁往後一退,低呼不已。
中年男子滿意不已地點頭。
「將他丟到揚州官道上,在江湖人查出這是元教的毒之後,少林的掌門、武當的道長,將會一一這麼死去,到時,元教將會被中原群雄踩成平地,而我們,將是漁翁得利的那一個。」
得意的笑聲無法抑制地狂瀉而出,回響在四周的亂葬崗上,像是淒厲的悲鳴。
※※※
在揚州近郊的一處園林,看似是普通富商的別苑,高高的圍牆阻擋了外來窺探的視線;佔地不頗大,風格樸實不惹眼,是元教在揚州的落腳處。若讓江湖人知道了,只怕要說是元教有心入主中原,不立即來挑了此地定不干休。所以這屋子建了六十來年,也不曾公開屋主的真正身分。
姬向晚就是在這里等候湛無拘的歸來。
離開了紀宅,至今又過了三日,除了托人送封家書回家之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她向來不是容易和人打成一片的性子,雖然駐居在此地的元教子弟對她和善有禮,但潛藏的探索目光總令她不自在;嘴里問的,全都是她們那位從未謀面的「少主」事跡。
覺得心煩,一個功成名就的方首豪就教她受夠了,她不要再來一個披上黃袍的少主!
獨自坐在回廊的欄桿邊,吹著春風,低頭繡著一只荷包。紅色的布底,像在編織另一個小心翼翼的美夢。
但願這錦囊,不會有被絞碎的一天……
低著頭做女紅的她,沒有察覺圍牆上正有一個人在輕快地慢跑著;賊眉賊眼地四處探視,似乎在找人,也找了好一會了。
然後,他找到了,拔身飛起,一個起落便已悄立在姬向晚身後,彎著身子看她在做什麼。
人家說小有靈犀一點通,怎麼他都站得腳酸了,佳人仍不回頭睞他一眼?他不開心了,對著她的左耳吹吹氣。
他的傷應該沒事了吧?杜姨說傷口只有一個銅板那麼小……討厭,耳朵好癢,是他在想她嗎?
她身後的人瞪凸了眼,不相信這女人竟然無動于衷!要是哪天被其它狂蜂浪蝶輕薄去了還得了?!不行,再來一次,他這次不只吹了口氣,還把鼻子埋入她馨香的秀發中,深深嗅聞。
「哎呀!」姬向晚驀地跳起身。
她終于有反應了,很好很好!可見她沒有背著他讓別人輕薄。他微笑贊許,張開雙臂等著佳人發現他後,驚喜而泣地向他飛奔投懷。來吧!寶貝。
姬向晚筆直向前快步走去。即使會被杜姨抓去畫人像她也認了,她想知道有沒有更進一步的消息。已經這麼多天了,小湛總該捎回一些訊息才是,再這麼呆等下去,她受不住的!她要去問杜姨。
直到她的身影由大至小,由近轉遠,他才自驚愕中回神地認知了一項事實——他和向晚兒既不是兩集笨彩鳳、也沒長出一根叫靈犀的東西,所以不會雙飛,更不會一點通。
想要享受「重逢」的美感,還是得勞駕嘴巴的提醒,否則下場就如現在——佳人愈跑愈遠。
他,湛無拘跺腳兼氣急敗壞地邊跑邊叫︰
「小姬姬!你給我站住。」
姬向晚身形一震,倏地轉身,只想確定他的聲音不是出自于想象,但一睹堅實的胸膛阻擋了她的眼光,緊實地摟住她,熟悉的溫暖、習慣了的氣息……
是他!不必看臉也知道是他!
「小……小湛?」她顫抖不已,似問又似呢喃地喚他。
「我來接你了。」抹去剛才的灰頭土臉,重新揚起久別重逢的纏綿意境。
「你沒事吧?杜姨說你受傷了。」她掙開他抱摟,上下打量著他。
「沒事了,只是小傷。你知道,他們有刀我沒有,難免會挨上幾道皮肉傷。」他拉開袖子展示那幾道只剩淺紅疤的小傷口。
她淚盈于睫,再度投入他懷中,緊緊地不肯放。才分開了七、八天,卻像分開了一輩子。要離開他,將是多麼艱難的事啊?!但……倘若他想三妻四妾,她就得走……
「怎麼了?」湛無拘一把抱起她,往正廳的方向走去。她的臉色好灰敗,不會是又想到她那個風流表哥了吧?
「你……你是元教的少主,以後的教主……」她硬咽地開口。
湛無拘哈哈大笑。
「你以為我耐煩成日跟一大群女人攪和?少主只是叫著好玩的,歷代以來,元教還沒給男人當教主的機會。」
「但她們說——」
「隨她們說去,你以為我會乖乖听命?」知道她的心思是繞著他轉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忍不住低頭偷香。
她被他數日未刮的胡發刺癢得直躲︰
「別亂來。你……你真的可以視名利如糞土嗎?」
「我要那些不中用的虛名俗對象啥?」他狂妄地挑眉問。
「那你要什麼?」她抬頭面對他輕問。
「你!」他琢吻她櫻唇︰「只要你!」
再一次的低下頭,烙下不容抗拒的情意,直到天長地久——
※※※
「什麼?!你沒將那些人就地正法?!」美艷無雙的杜曉藍飛身過來,就要教訓她不成材的兒子。
「殺人太不符合我優雅的風格了。」湛無拘在偌大的廳堂里飛來跳去。
「我們元教的教規第一條就是以牙還牙,你給人下了「赤蠍散」、「夢里斷魂」,自然要回報以禮,幾時你以德報怨起來了?」
「阿娘,你就是這一點不好。你曉得蒙面人的頭頭是誰嗎?」湛無拘又閃過娘親的一記五爪功。
杜曉藍因為好奇而頓住飽勢。
「誰?」
「費志明。」湛無拘得意地公布解答。
「誰?」杜曉藍臉皮開始抽搐,極力忍下手癢。
姬向晚低呼︰
「是鴻泰鏢局的主事?」
「對,同時也是當年滅了表姨娘一家子的費東城的弟弟。你當年和老爹千里追殺費東城,仇是報了,但沒有斬草除根的下場是一代又一代的報仇來報仇去。」
杜曉藍恍然有所悟︰
「是了,我記得費東城是還有一個兄弟。沒料到呀!這也可以解釋了他手中為何有我研制的毒藥了。」原來當年不是遺失了,而是被偷了。
「小湛,你怎麼能肯定呢?」姬向晚實在拼湊不出這種結果。
湛無拘飛坐到她身邊,說明道︰
「首先,得從兩名護送秘籍的老乞丐遇襲一事說起。當時他們秘密運往鏢局,為何在不可能有人知曉的情況下,卻被蒙面人追殺個正著?這消息除了丐幫與鴻泰鏢局,不會有第三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