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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魔時刻 第29頁

作者︰席絹

「向晚,你不明白,有些事,不得不為。我身負振興浮望山莊之責,行走江湖,若不廣結善緣,實不易生存。我要的只有你呀。」權力的結盟、利益的受授,有什麼比聯姻更來得可靠?當然,這些是單純的向晚不能理解的,日後他定要教會她。

為什麼在她心這麼亂的時候,表哥還要來煩她?!就不能給她獨自安靜的空間嗎?她擔心小湛,腦中全是他流了一身血卻無人理會的可怕景象,心臆里飛來轉去的都是他臨走前那一番可怕的話——

是不是要我流著血、咽著氣、顫抖地交代遺言,你才會相信那是真的……

真的?什麼真的?喔,是了,他總愛不正經地說他要當她未來夫婿,並且要她相信。

她在堅持什麼呢?為了不讓雙親蒙羞,為了堅守她自幼所受的婦德教育,她堅持要嫁給眼前這個要納三妻四妾的男人,並且過著可以預見乏味又悲涼的一生……然後,以後半生去追悼著與小湛共有過的美好時光……這就是她烈女不嫁二夫的結果嗎?這就是她心目中所認定的「正確」嗎?

方首豪仍然滔滔不絕地訴說著他的真心誠意,但她沒有感動、沒有心悸,只有滿月復的不耐煩。

老天爺,如果她連片刻也不能忍受,那她要如何過完日後當「方少夫人」的每一天?!

好吧!她是被帶壞了,她想念小湛的胡言亂語、欣賞他在人群里造亂的本事;他高興由揚州一路滾到蘇州、在路邊學狗叫,她都不再覺得無聊了,因為他就是有本事把生活過得很容易又充滿笑聲,雖然大概一輩子也沒什麼成就,但那又如何?他很快樂呀!

快樂是不易得的,但世人並不明白。以前她也不明白,總以為那是理所當然在一些成就里必然會附加的東西,不值一提。

才分開四天,她就想他想得快要瘋掉了!她不要他有事、不要他受傷、不要……什麼也不要!

「不要再說了!」她搖頭大叫。什麼也不想要,她只要小湛回來,只要他。

正在勾勒未來美景的方首豪,被她的叫聲嚇住下文,百年難得一見的奇異表情再度光臨這名號稱武林第一美男子臉上,淒慘得緊,甚至發不了聲。

傳身欲走,因為突然想到一件事,才又面對他。她從袖袋內找出一張當票,交到他手上。

「表哥,我不會嫁你,當初的定情信物,你還是送給另一名有機會當方家主母的人吧!我爹娘那邊,日後我會回鳳陽乞求他們的原諒。這場婚約,就此算了吧!」以為啟口不易,然而真正做了之後,卻比想象中簡單。也許是,心早已不在他身上了吧!她的心哪……

不知何時,在她還無所覺時,一顆摔碎的芳心已教那姓湛的冤家拾走,片片拼組回原樣,便霸著不還了。

她決定要嫁給他,所以小湛絕對不可以死!

直到她走了許久許久,回過神的方首豪才記得要看手中紙張為何物。這一看,再度愣到九重天,下巴垂到地上無力收回——

紙上寫的是︰典當黃龍無瑕玉一只,一百五十兩,揚州當光光當鋪。

※※※

跋了蒼蠅又來了蚊子——要是小湛在的話,一定會這麼說。

回到自己居住的房間,就見花廳里里站著一抹冰影,正是常常莫名其妙出現的秋冰原。

天哪!難道她還得再忍受一次嗎?為什麼不能讓她安靜一下呢?這些人到底是怎麼了?

「姬姑娘。」秋冰原顯然知道她剛才與誰見面。「看你的臉色,似乎令表兄又招惹你不悅了。」

「你有何指教?」她退出門檻外,不願與他太過接近。

「浮望山莊的勢力,我秋某還不看在眼底;而我對方首豪的行為,也相當不以為然。如果你需要一個庇護之所,秋某願意提供。」秋冰原半倚著門框,雙目如梟地盯著她蛟好的女兒態,焦是嬌嗔也惑人。他秋冰原不需要絕世美人,只要看對眼的溫婉閨秀,加上她是方首豪真心所愛之人,一切,便值得爭取了起來。

這人在說什麼鬼話?!什麼庇護?!

「我不需要。若無其它事情,我想歇息一會,不多陪了。」她越過他想步入屋內,但他竟逾禮地伸手擋住;她受驚欲退,一手已教他擒住。「放手!」

「與其忍受丈夫三妻四妾,你該考慮一夫一妻的好處。只看一張俊臉,保障不了幸福。」他不肯放,反倒放肆地搓撫她手臂,為那柔女敕的觸感傾倒。

「你放手!」她以另一手拍打他。沒遇過這麼放肆的人,被他握住了手,只有滿心的抗拒排拆,與湛無拘帶給她的感受完全不同,好可怕、好惡心。

「跟我回寒冰山莊,你就會明白我比方首豪更值得托付一生——」

一只縴手輕輕拍著秋冰原的左肩,妄止了他的聲音;萬般不置信于有人可以近他身,而他卻無所察覺。

「誰?」隨著一拳向後擊出,他也轉身以對來者,但他能做的就這麼多了。

他看到一張絕麗美顏,按著失去所有意識。就這麼僵著原有的動作,凸著雙眼,成了石人兒。

「哎呀!真是粗魯,抓得你手部瘀青了。」三人里有一人化為石像,一人發呆,僅剩那絕色佳人得以輕快活動。她先是拉回了姬向晚的小手,在紅腫的地方揉上清香的膏藥。

「小泵娘,你是姬向晚對吧?」拜焦蘭達的好畫藝之福,憑著畫像,輕易找著了正主兒。但這小泵娘一直沒回魂,教她怎麼問話呢?于是她又搖又晃地叫人︰

「小泵娘,喲呼!小泵娘——」

「呀!別搖了,拜托。」姬向晚游完了十八層地獄,沒敢飛奔九重天,急忙回神︰「你是誰?」被這個美麗得難以形容的女人炫花了眼,差點又要失神了。

「我是湛無拘的娘親。他囑我來帶你走,切莫給男人有近身的機會。咱們可以走了。」杜曉藍明快地說完。

姬向晚驚呼︰

「不可能!你是小湛的……娘?」這美人看起來大她沒幾歲呀。

杜曉藍好自憐地點頭︰

「我生的孩子不像我,我也很遺憾。不過,湛藍很像我哦,我這邊有畫像,你看。」說著,又開心了,趕忙由懷中抽出一張紙現寶。「這是我畫的。」

這一看,姬向晚已十成肯定此人果真是心湛的母親。行為像、又相同是畫痴,那麼即使外表與年紀不合,也沒什麼好懷疑的了。

「小湛他還好嗎?有沒有受傷?」她急切追問。

「受點小傷死不了,沒事的,你覺得我畫得怎樣?」

「嗯,這兩顆饅頭畫得很可口。他為什麼會受傷?」听到他受傷,她心都揪疼了。

「謝謝,可是我沒有畫饅頭呀。」杜曉藍找不到畫里幾時出現了饅頭︰「沒什麼,過兩天就沒事了。我看這邊的登徒子不小,我兒子說你是他未來妻子,自然不能放你在這邊涉險,咱們走吧。」」收起畫,決定找個地方好好和她討論饅頭問題,順便問問未來媳婦要不要給她畫一幅留念。

「我們要去哪兒?」姬向晚問。

「去可以和我那笨兒子會合的地方。」

不再有異議,姬向晚任由杜曉藍拉住手,宛若驚鴻掠影,輕巧飛上屋脊後,再一瞬,便再也見不到兩抹芳蹤。

蕭蕭西苑,再度空寂,徒留一具被遺忘的身影獨立于芎蒼之間,蕭蕭兮、吁吁兮……

※※※

三名蒙面人無聲走入屋內,冷漠無情的眼一一掃視過炭火架上的烤乳鴿、滿桌的佳肴美食,以及牆角堆放的一些娃兒玩意;門外有一只乳豬的骸鼻,是昨日欽點的大餐,姓湛的小子唯一的要求是無時不刻地在他眼前擺滿美食,好讓他在「艱苦」的囚禁生涯中,有所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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