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是欣慰及苦澀交織。
吾家有女,終于初長成了呀。
※※※
「爸爸!我跟您說,爺爺的玩具盒里放著一顆水晶球喔,好漂亮!後來爺爺告訴我,本來盒子里面都是沒有東西的,打開盒子的人,會把自己當時最心愛的東西放進去。爺爺放了水晶球,媽咪放了船。媽咪說裴家的老祖宗在古代當過海盜喔。所以她以前打開時,特地去訂作了一只琉璃船放進去。我打開了兩個,要放進去什麼好呢?」
小朗兒興奮的坐在父親懷中,說著今天一整天發生的事,最後希望父親幫他想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可以放入盒子中。要想兩種,好傷腦筋!
衛極看著兒子手中的兩只木盒海盜鎖扣造型與國劇臉譜鎖扣造型,一時之間無話。兩名裴家人都這麼輕易丟出家傳寶物嗎?該說是血緣天性,還是裴家人對家傳物根本不當一回事?那怎麼傳三、四百年的?
他七點半趕回台北,知道紅葉已把朗兒送回家,才想帶他們去吃飯的,不料已有一桌子佳肴,正香噴噴的等著他。他從來就不知道她有好手藝。
現在他們父子倆正在等裴紅葉。她善廚,並不代表她樂于進廚房。煮好了飯,便迫不及待進浴室洗去一身油煙味,並且已約法三章︰她煮飯、他洗碗,朗兒負責擦桌子。
「爸爸,我沒有重要的東西可以放呢。」朗兒擔心的瞅著父親,苦惱不已。
「怎麼會沒有?」他腦中閃過一些念頭,勾起了深意的淺笑。「喏,爺爺的這個盒子,我們就放進去媽咪留給你的項鏈。媽咪的這個盒子,就放入我們一家三日的合照,這都是對朗兒來說很重要的東西,放進去最好了。」
衛朗听了,笑道︰「可以嗎?爸爸要讓我放進去?」有關死去母親的遺物,都是父親在保管的,他只見過幾次,那些都是很珍貴的東西。
「對,我們放進去後,你就把盒子送回去給爺爺他們,這是他們家的東西,朗兒不小心玩丟了就不好。」他牽著兒子走進書房。
「可是爺爺與媽咪都說這個不是很貴的東西,都送給我了呀。如果我們放了自己的重要東西,然後送回爺爺那里,不是很奇怪嗎?」
衛極叫兒子把盒子內的玩意兒拿出來,然後分別放入一張朗兒滿月時照的全家相片,以及一只飾著紅寶石雕成楓葉狀的項鏈墜子。
紅色的楓葉……。
當年哪會知道項鏈子正是她名字的暗示,直到他有能力串連起來,才知道這條項鏈可以讓他更快找到她!可惜他沒能理解,虛度了太多年焦慮如焚的歲月。
「朗兒,媽咪與爺爺給了你貴重的禮物,我們當然也該回送呀。如果有一天,他們心血來潮的打開看,發現里面有好棒的禮物,是不是會很開心?
「喔,對0也!今天我打開爺爺的盒子看到有東西也好開心喔。我們也應該讓爺爺他們開心一下才對。那明天我就偷偷把盒子放回媽咪的公司。如果他們有打開看,一定會嚇一跳!」衛朗只單純想到大人們突然發現禮物的開心。像他每次不小心找到父親或叔叔他們藏起來要送他驚喜的禮物,都好開心,比起大人親手交給他更棒!
正合他意。衛極滿意的點頭。
「衛,你們在書房嗎?」門外傳來紅葉的叫喚。她已沐浴完畢,叫開飯了。
案子倆當下有志一同的收妥木盒,往外面走去。
「媽咪,你好香喔。」衛朗撲入香噴噴的紅葉懷中。
「我用的是你們也用的沐浴乳,所以你也香噴噴。」她換上平日的家居服,放下發髻洗盡鉛華,已渾然不見平日女強人的神態,顯得年輕純真。
她浴後有一種嬌弱的氣韻,泛著粉澤水氣的柔膚不單只會展現在面容上,甚至連衣服底下亦是……衛極依著門框,阻止自己在心旌未定前走向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想吻她摟她,甚至再也停不下來。他知道的,她的體香與沐浴精相融後,會散發一種特別的香味,教他總是把持不了。
現在的她,已對他產生感情,並理智的加溫當中。這是身為一個集團主事者慣有的自制與從容。他會欣賞這樣的她,但不代表他容許她遺忘過去年輕歲月中的那一段;絕不容許她將過去的他鎖在黑暗的記憶中,忘了他們曾經在青澀的歲月中狂野愛過一段的事實。
他要全部的她!她亦不能棄置他于歲月中的一段。不然他無法對痛苦了七年的自己交代,她也不能。除了在一年前查到她在台灣,並且肯定了她的身分之後,他才算真正活了過來。而過去的七年,他簡直是瘋了,要不是還有個兒子,他真不知道自己會怎樣!當年……
她就這麼莫名的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一年來,知道她在台灣,收集她所有消息。發現她過得非常好,是個才貌雙全的女強人,並且徹底的忘了他。
思念磨蝕著壓抑的愛戀,她卻感受不到。曾經,他幾乎要恨起她了。但,恨與愛在他而言,是一體的兩面。他想她想得快瘋了,卻必須等待一個契機,至少他必須更成功……只是沒料到朗兒已替自己找回了母親。
命運將滿滿的籌碼推到他面前,而他再也壓抑不了思念了,哪管得了身分上的問題!
他不想太快給紅葉所有答案,他要她自己想、自己去把線索牽連成一份完整的記憶。他要她想起他,想起她曾那樣深深的愛過他!
他也必須讓她不斷的前來。只因太了解如今成就非凡的她,不耐把時間浪費在不相干的旁人瑣事上。如果他不能不停的丟下香餌,那她會在見他的第一眼就逃開,再不出現!
一如八年前的她,總是在逃。
以前不明白為什麼,現在卻大抵推敲出原因︰她自幼被訓練出自制與掌控局面的性格。
因此任何她覺得無法控制的局面或人,她習慣規避開來思索解決之道。這模式套用在愛情上,她會選擇逃。
她不容許任何月兌韁的事在身上發生。也許她預期的戀愛是她可只手掌控運作的類型。
預期並不代表是理想,期望也不代表老天會成全。
當年二十歲的少女會害怕,現今二十八歲的女人已學會掩藏,並且裝飾著冷靜的面具。
如果貫通了她所有的記憶,她會怎麼樣呢?
是回到全心信賴他的過往,還是獨立自主的現在?只要愛他依然,她的面貌不一定得是如何,但他非常好奇就是了。
懷著三分惡意、二分不甘與五分的希冀,他引導著她去回想。只不過她愛得小心翼翼了,她的思考模式仍是如一的做最壞的打算。因此,她退卻,不過他不會允許的。
「衛?發什麼呆?」裴紅葉好笑的在他面前揮手,從沒想過這男人居然也有失神的時候,在人前0也!
他在香味的牽引下伸手一攬,制不了渴盼的尋找她唇印下深吻。
「你好香……」吻跡延伸到頸項。
「爸爸犯規!我剛剛說媽咪好香都沒有親0也!」衛朗在一邊抗議。
「有孩子在,別這樣。」裴紅葉急忙推開他,拉了小朗就往餐桌帶去,紅通通的雙耳泄露了羞赧的心事。
他笑著跟在後方,明白不管是青澀的少女或是女強人,她在感情上仍是純真害羞的。
「好好吃喔,我喜歡吃鱈魚。」一桌子的中華料理,吃得衛朗眉開眼笑。
「朗兒不挑嘴真好。」裴紅葉替他布著菜,很欣賞衛極教育孩子的方式。
「這孩子性格很好,不難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