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希望我也生得出這麼好的孩子。」與衛極交往,不免會想到日後種種。
衛極肯定道︰「你可以的。」事實不就擺在那兒?
她想到了早上朗兒的憂慮,正視他道︰「即使以後我有自己的孩子,也會視朗兒為己出。我從沒有這麼想疼愛一個孩子過。」
「我相信。你哪舍得對朗兒不好,我們朗兒是全天下最可愛的孩子呢。」他驕傲的宣告,並逗笑了衛朗。
「對呀!我爸爸還說要把公司送朗兒。」中午吃完了飯,朗兒就被父親霸佔上頂樓,陪他玩室內高爾夫,直到下班還依依不舍,約好了明日再見。
「哦?那可不行。小朗喜歡大自然,陽台盆栽長的甜椒、花朵,都是他打理的。他會是最棒的農夫。」雖然他也曾私心想讓孩子接自己的事業。
「我爸爸說小朗有經商的天分。」
「如果以後他轉了志向,要接也該是接我的。」
她無意在這話題上大眼瞪小眼,只希望他日後與父親相見,不會在這話題上吵翻臉。
「我父親想見你,可以嗎?」她問。
「什麼原因?」他反問。
「他對他女兒的意中人很好奇,成嗎?」
「有何不可。是該見個面了。」
她挑眉。
「你似乎對我很有把握。」感情的進展出乎意料的快速,幾乎是發現自己已喜歡上他之後,便教他毫不客氣的掠取了整片芳心。有點失矜持的不愉快。
衛極拉過她一只手。
「相信我,你這輩子該是我的。」
她不動聲色,心下不快的想起其他曾屬于他的女子。
「話別說得太早。」
「該相屬的人終會相見。你看不到我們指頭上的紅線嗎?」他把玩她素白的手指。
順著他眼光看向交纏的手,眼光驀地一沉。
他右手中指還套著婚戒,口中卻向她承諾著永遠,多麼荒謬的畫面!
若無其事,但堅決的抽回手,見衛朗已吃飽,她道︰「朗兒,要不要看卡通?剛才我們有租柯南的錄影帶,現在可以看了。」
「好耶!」他歡呼,跳下椅子跑去客廳了。
衛極大概猜得出她要變臉了,但為什麼?是什麼使她情緒倏然低落?她腦袋瓜子又轉到牛角尖的方向了嗎?他興味的研究她開始掛上冷淡面具的臉孔。
原本不願再提起過往,但總會不由自主的去想。愛上一個人就是這樣嗎?不甘心只擁有現在,甚至想清算他的過往?她以為自己不是小心眼的人,但他手上的戒指壞了她所有好心情,是不爭的事實。
她艱難的問出口︰「我曾經是個替身嗎?」更想問的是︰現在的她仍是個替身嗎?好方便他的追思。
他不意外的揚起眉。人的本性永遠不會改變太大,可不是。
「對別人或許是,但對我則不是。」
「你曾經對我說過這句話嗎?」她驚訝著這與夢中疊合的回答。她的夢境到底反映了多少真實?多少虛幻?
「對。」「你不打算全盤托出嗎?現在也不行?」
「我有我男人的尊嚴。你必須自己想起來。」
她聞到一絲惡意、一絲渴盼。疑惑道︰「你似乎有點怨我?我得罪過你嗎?」
衛極再度拉回她手,對她的敏銳投以欣賞的微笑。
「你得自己想。而我會解答你每一次思考過後的疑惑。」
「報復我忘了你?」
「有一點。」他笑了下,才正色道︰「如果由我來說,你可能只覺得听到一個故事。你必須不斷的回想與猜測,才找得回失去的那一段記憶,也才能讓自己體會曾經歷過的。那對我們兩人都很重要。」
她凝視他的眼,心悸著他輻射出的深沉情感。以前那一段是怎麼回事?憑什麼他非要她想起?失憶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模樣?竟能讓他眷戀?
此刻她不知該吃味著已亡故的速水詠子,還是失憶的自己了,而他的情感到底……。
「我這幾年來一直持續作著一些夢。」她決定告訴他一些記憶較深刻的片斷,陳述間不忘觀察他的反應。
他安靜的听完,不做任何評判,但眼中的陰沉消散了許多。什麼地方取悅他了嗎?她猜不出來。
「最近還作夢嗎?」他輕問。
她搖頭。
「有,但不常。有時醒來甚至忘了,你能給我一些指引嗎?」
「你夢得還不夠多。也許是你一直沒刻意去回想,否則,應該還有更多更重要的事。那種根植在你腦海中的感受,你不會輕易忘掉的。」
「也許你該給我更明白的解答。」
「不。」他搖頭。「你得想起什麼,然後來向我求證。」
「要是我想不起來呢?」她想要看清他內心真正的想法,想要知道若是全然沒有以往,只有現在與以後,對他是如何的感受。
他定定看著她,堅決的向她施壓︰「你必須想起來。」
第八章
夢境是一片沉沉不見彼端的闃暗。
痛!撕裂全身細胞的痛楚正在蔓延,無止境的加深,沒有終點的擴散。
她感到自己快要死去!
無邊的痛楚引發她的恨怨怒嘆,所有負面情堵不斷炸裂出來,化為一串詛咒。她從不知道自己可以那麼流利的嘶吼出罵人的話。
而她的拳頭,天啊!竟還有力氣招呼向她心愛的男人身上!如果她身體可以動的範圍更多,相信此刻她必定會在他俊朗的臉上一步一腳印!
「對不起!是!都是我的錯!你可以打我,但拜托你留點力氣……。」男人憂心如焚、汗如雨下,叨叨的絮念些什麼,在她的上方不斷的為她拭淚與汗。吵死人!
而她只想打他!為什麼?夢中的她是這麼愛他呀!
可是見到他的鼻青臉腫,居然讓她有著嗜血的快意!
好痛!好痛!痛得快爆炸了!
趁著他又伸手拭她的汗,她攫住他手,已然喪失神智的狠狠一咬……。
血腥味入喉,好多人在周身驚呼,似乎在叫她用力,也叫她松口。
不!她不!好痛好痛!
地想月兌離現況,又不想松口。荒謬的想著︰他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居然有人鼓吹她必須更用力?
突來的一股松弛感,又像是心頭緊繃多時的弦終于繃斷,耳鳴聲轟然,使得她听不真切其他人在喳呼些什麼。
丙然,咬他才是最正確的月兌離痛苦良方!
瞧,現在不是好多了?痛楚仍在,但一點一滴的減輕中。
好壞的他,居然因為怕痛而不告訴她。早讓她咬不是皆大歡喜嗎?害她痛了那麼久……。
夢中的她,含著些微的血腥味,滿足的睡去。
筋疲力竭。
※※※
又一份傳真。
趁著暑假回中部與未婚夫相聚的羅蝶超捎來她補充的資料,補充的內容並不多,但有了確切的日期。
速水詠子發生船難的時間是七月份,而紅葉去日本然後失蹤卻是八月份。
最重要的,衛極與速水詠子卻是于當年的十月結婚!
簡單的一個明確日期,卻教裴紅葉陷入巨大的驚駭當中,幾乎要立即沖到衛極面前問個明白。但不行!她強自按捺下激動,逼自己先想過一遍再去找衛極。
你會不會懷疑與衛極結婚的人其實是你?
蝶起在傳真紙下方問了這麼一句。紅葉何嘗不是立即有這個想法!
衛極手上的婚戒是她替他套上的嗎?一波暗涌而上的喜悅,帶來一絲甜意……。
她曾結過婚嗎?低首瞧著自己光禿的十指,她的手指曾被套上屬于某人的印記嗎?
為什麼是速水詠子的名字?
有可能是當時失憶的她,需要一個名字去做戶政登記?也有可能衛極是娶他表妹的靈位。依中國人的說法是未婚而身故的女性需要以冥婚方式來收納她的魂魄,免于淪為孤兒。速水詠子的母親是華人,很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