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爸,去法國度假還愉快嗎?」她牽著衛朗走上前去。
「你……這個……。」之前曾听女兒提起過她收了一個乾兒子的事,所以下樓來見乾孫子,但他沒料到,這個乾孫子居然像是與女兒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如果這娃兒蓄起長發、穿起女裝,簡直活月兌月兌是幼年時的紅葉哪!
「紅葉,這個……。」他指著女兒,又指著小孩兒,說不出話來。
「老爺爺,請坐,喝茶。」平常在父親的辦公室,他就是學著招呼父親的客人的。因此來到這里,見到外客,衛朗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奉茶。捧著他的牛女乃,他大方的要與客人分享。
「呵!謝謝。」裴智宏當下涌出無限寵愛。這孩子真是太可愛了,而且長得真像女兒小時候。「你叫什麼名字呀?爺爺不知道你今天會來,所以沒準備見面禮。改天,我送你一套高爾夫球具,以後你可以陪爺爺去打球了,好不好?娃兒?」
「爸,您別又來了。」小時候她也是這麼被父親拐去打高爾夫球的。近幾年處于半退休的狀態,索性搬到大溪居住,每天不打上幾十桿,便會渾身不對勁。「來,朗兒,叫爺爺。
他是媽咪的爸爸。爸,他叫衛朗,我的乾兒子。」
「爺爺。」衛朗乖巧的叫著。
「衛朗?姓衛?」裴智宏想起上星期接到林明修的電話,對某個姓衛的投機分子做了詳盡的控訴。不會是這孩子的父親吧?
裴紅葉明白父親的意思,挽著父親的手坐入沙發道︰「他的父親是衛極,相信您對這名字不陌生。」
裴智宏看了下女兒,決定有小孩在場的場合,不與她談論這話題。注意力復又回到小男娃身上,愈看愈是驚奇。
「那衛極長得與你十分像嗎?我差不多要以為他是你在外頭偷生的了。」
「他父親與我不像,但母親很像。」
「我記得衛極是鰥夫吧?」
「嗯。」她拉過衛朗,替他順著略為凌亂的柔細發絲。心想︰就算他日自己生了小孩,也不會有比朗兒更出色的了。
「世界上真是無奇不有。」裴智宏嘖嘖稱奇的偎身過來,贊嘆著小娃兒的俊秀無雙,也回想著獨生愛女幼年時的可愛模樣。
「更奇怪的還多著呢。我的寶貝乾兒子不出十秒就打開了我們家傳的玩具盒。還說什麼非裴家人打不開。有點慧根的人,兩三下就找到機關了。」裴紅葉突然想到,對父親宣告「神話」已不攻自破。
「怎麼可能?」他嚇了一跳!「我們老祖宗數代以來對那個玩具盒那麼寶貝,就是因為它有其古怪的地方,要是真的那麼隨便就讓人打開,我們何必留那麼多代?」
「可是那是真的呀。我記得若鴻從來沒有打開過,對不對?」第一代的裴家老祖宗傳下七個造型各異、木質皆不同的玩具盒,到了遷移來台也僅剩下三個。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但因雕工還算精巧,也就留了一代又一代,算起來也有三、四百年的歷史了。
裴智宏看了女兒一眼,淡道︰「他要打得開才有鬼。」
「嗯?」話中有譜,她抬頭直視父親。
裴智宏卻無意談下去。
「紅葉,這孩子真的很像你。」他注意到衛期的一些小習慣︰喝飲料時,先小含一口、吞下,再喝完全部;坐姿端正,不若一般小孩兒活蹦亂動,或坐成癱瘓狀。這孩子個性明朗,但很能定下來。若不是家長教育得很仔細,便是天生的好氣質。不語時,會全神貫注的傾听旁人的對話,菱形小嘴抿出淺勾的弧度。他的女兒幼年時也是這樣的。
「對呀!所以我無法不寵愛他,真恨不得朗兒是由我肚子里生出來的。」她低下頭親著小朗,他也開心的回親她。
「中午一齊吃飯吧。我樓上還有一個玩具盒,看看這個娃兒打不打得開。如果再一次打開了,對于這一點,我只能說衛朗有當神偷的潛質了。」他開玩笑。
「我不要當小偷。」衛朗叫道。
「別擔心,乾爺爺只是開玩笑。」她輕撫衛朗擰起的眉頭,問起正事︰「爸,林明修那邊……。」對于那個不死心的人,她真的是煩透了。最近,在商會場合總不遺余力的攻擊衛極的人格。當然她是不必擔心衛極的,但她不要林明修以這種失去風度的舉止代表裴氏的身分在公開場合亮相,擺明了對立的態度。聰明人都知道,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的道理。
「我準備發布一項人事命令,讓他去主持大陸方面的擴建事宜。讓他高升去,省得你煩心。」談到這個,裴智宏也皺起了眉。是個人才,卻公私不分,可惜了。
「爸爸不擔心他另謀高就?」某方面來說,林明修是「太子派」的運作人,進到裴遠,不無替若鴻布樁的意味。許多元老對他言听計從,若要集結起來絆她的腳,威力也是不容小覷。
「那就去吧。」誰也別想擋女兒的路。也許可以趁此做些動作,給那些老頑固警惕一番。至于衛極……他願意等見過人再下定論。
「明麗姨會不開心吧?」她不希望父親與伴侶間因她而不愉快,雖然有些心結在十年前已深埋了。
「別理她。」
「爸,我與若鴻的年紀差得多,日後我退休,他正好可以接我的位置,所以我不介意‘太子派’那些人的動作頻頻,只要別輕重不分到拿公司運作開玩笑,我倒覺得他們的存在還算可以忍受。」
裴智宏冷笑了下。
「給若鴻?他那種被慣壞的性子?我還寧願給小朗。」他拉過小娃兒。「這孩子多像你啊,就算不是你生的,看了也歡喜。」
傍朗兒?她失笑。
「爸,我喜歡朗兒的天真可愛,可不要他被一大堆壓力逼迫下改了性子,提早領略社會險惡、商場鱉譎。」
裴智宏看得出來,衛朗從未被刻意琢磨過,但這並不重要。「朗兒,長大後想做什麼?」
衛朗想了一下。
「我要種隻果,還有種花,還有養牛、馬、羊。」
「咦?為什麼?」這時代的小孩,不會有人立下這種志願吧?不是當總統也會是當科學家、飛行員什麼的。
「我很喜歡呀!爸爸說我可以做我喜歡的任何事,不要因為老師說當農夫沒出息,就說要當企業家、醫生。」這還有一段故事。去年他剛進入三語小學時發生的,老師還把這種志願當成奇怪的事對爸爸說呢。他順便說起那段入學小插曲。
裴紅葉溫柔的笑開來。
「對的,你爸爸說的對。你應該做你喜歡的事,而不是做大人們認為你該做的事。」
「不懂。大人的話也有錯的嗎?」
「也有的。大人常會以為自己喜歡的東西,小孩兒也會喜歡。」她解釋。
小衛朗皺皺鼻子。
「才不是呢。我就告訴過雅卓叔叔,他抽菸好臭,可是他們卻叫那種東西叫‘香’菸。
我爹地以前也抽,杰生叔叔說因為我開始懂事了,爸爸要作榜樣給我看,就不抽了。」
「他有一個好父親。」片段的听下來,裴智宏對衛極的好奇漲到滿溢的狀態。由于他也是獨力撫養女兒至成人,份外能體會那種父兼母職的辛苦。心下不免給衛極相當高的印象分數。
「是的。所以要愛上他很容易。」她趁此告訴父親自已的感情已有歸向。
裴智宏沉吟了良久,神色怔忡。
「找個時間一同吃個飯吧。」他從沒有想過自己可能會有女婿的一天,但只要是女兒選擇的,他願意全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