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為了放棄?」她點頭。一直覺得這個男人奇怪又矛盾,會弄成今天這模樣,可以說一點也不意外。
「如果真的能放棄,就不會放任自己走到這一步了,羅紅……」他伸手蓋住她平放于桌上的雙手,「我能追求你嗎?」
他不是在做了嗎?
他看出她眼中的問號,輕道︰
「不同的,至少我的行為會不同。以往,我不敢對你有朋友之外的失禮,但一旦你允了我的追求,我會把你當成我的女朋友……」他頓住不語,沒再說下去,但白皙的面孔有幾絲泛紅。
「然後呢?」她興味的問,突然覺得他的一本正經讓她很想捉弄。
範群接下了她閃亮大眼中的挑戰,揚起了莫測高深的笑——
「也許,我會這樣……」他拉起她右手,在手背上輕吻。「也許,我會這樣……」他再拉過她左手,翻上了手心,在手腕印下一吻——「最後。也許我會攻佔你的紅唇,那時必然代表著我已追求到你。」
她相信自己的臉一定紅了!這人,這人在對她調情呢,而且一點也不若她猜測的那般笨拙,一直以來,他牽她的手並沒有帶來什麼臉紅心跳的後遺癥,只是覺得很安心、很溫暖,為什麼此刻卻會感到他的踫觸灼人得令她想逃呢?不過是……不過是兩個戲謔的親吻而已。
「你變了。」她低喃。
愛她的心日漸叫囂著,他如何能不變?
總是自欺欺人的對所有人說著自己無意更進一步,但他的心從不這麼認為。剛才看到了那名男孩毋庸置疑的追求姿態,他一顆心震湯得緊,為什麼別人可以做得這麼輕易,而他卻總是想太多?
他做不到眼睜睜看別人追求她,他無法看著別的男人取代他在她身邊的位置。
要讓自己「有資格」去在意,除了成為名正言順的追求者,不會有其它。
「當喜歡你的心凌駕我所有的思緒時,我無法再保持現狀。」
「所以,我們要開始「談」戀愛了嗎?」她臉頰有些發熱,對于他愈來愈坦率的言詞,很難保持平靜無波。
「我可以嗎?」他反問。
羅紅笑了,不點頭也不搖頭。
才想說他性格太過為別人著想的溫存笨拙,不料也有霸氣狡猾的一面。
原來,掠奪當真是男人的本性,只差別在表態上不一而已。
可以嗎?可以嗎?
數日來思緒的浮啊沉沉,不就證明了自己的在乎早已超過了朋友的關懷?她不該再有任何矯情的退縮。
輕輕頷首,將他與她之間的情誼推往男女之情的境地,未來會怎麼樣很難說,那又何必在此刻孜孜念念著患得患失?橫豎,他們是相遇且相識了。
在範群狂喜的神色中,她的心也跟著飛揚。
當我對你開啟了感情的閘口,
就是不可能收回的傾心。
愛情讓我們了解了彼此,
婚姻則是圓滿的終點——
至少童話故事總是這麼告訴我們。
你的笑是我的幸福,
你的悲是我的痛楚。
意外的追求者讓我嫉妒,
讓真心如遭煉獄的桎梏。
愛你讓我像個傻瓜,
而這個傻瓜依然堅持——我愛你。
第七章
「想想多好笑,你一下子稀奇了起來。」秋晏染在餐廳遇到羅紅,一落座便直笑著說。
羅紅凝眉不語,對于近來的太受矚目,簡直是不敢相言自己會背到這種程度。
都是那個高開熹!在公告欄指名道姓的發出求愛宣言,又強調出他不會因為情敵是年輕英俊的講師而有所退卻。
這下可好了,全校的人都在問中文系出了個怎樣的大美人,讓兩個男人神魂顛倒。尤其參與者內,還有一名日語系的黃金講師。
「我表哥急不急?情敵都囂張到他眼前了。」近來她實在太忙,無暇顧及這一邊的迷離曖昧。那個趙令庸簡直以培訓未來女強人為己志,累得她連抗議的力氣也沒有。但這也表示她所學到的,比課業上多更多。
「我不明白他怎麼想。」羅紅停住喝湯的動作。
「怎麼想?當然是心口流血,卻又不知道自己能怎麼辦了。他的情感世界畢竟沒有趙令庸那麼豐富。」秋晏染在心中輕哼。
「他會擔心?」她疑惑不已。如果她沒有對別人的瘋言瘋話當真,那麼範群又何必擔心?
「想想看吧,如果今天我表哥身邊圍著一些熱情奔放的女人,你心中不會怪怪的嗎?愛情的起點也許正是來自于「佔有欲」吧,用來區分朋友的界限。你絕不會擔心好朋友有其他朋友,但你絕對會介意自己的男友對別的女人笑太多次。」對!就像那個混蛋趙令庸,干嘛在上上次的宴會中對一名千金小姐笑得那麼殷勤……
她沒讓範群產生信心嗎?
「在我什麼也沒做之時,他不該猜疑憂心。」
「理智管不著感情的走向。」
羅紅不懂,所以選擇繼續進食。
「咦?我表哥也來吃飯了。」秋晏染抬頭看向餐廳入口,不只見著了表哥,還有日文系嬌嬌女張千寶,正緊跟在範群身後不放人。
羅紅從人潮中看過去,範群點了一些菜,並且不停回應身邊女子發出的問題,全然是副夫子的神氣,倒是拼命問問題的人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很難想像一個女人緣那麼好的男人,會不懂得追求女孩子。」秋晏染說著。
「也許是因為我無從讓人追起。」羅紅回想著交往後數日來的相處方式,除了他含情脈脈的雙眼不再隱藏外,他們之間並無太大的進展。有時心中不免感到奇怪的——為什麼看別人可以輕易的擁抱親吻成自然,他與她卻怎麼也跨不到那一步?
秋晏染好奇道︰
「為什麼你與趙令庸不會是一對呢?」
「我們不可能是一對。」想都沒想過的事。
「人是感情的動物,怎麼說他也陪你多年,為什麼反而不可能呢?」
羅紅思索了下。
「先不談相處太久像兄妹好了,主要是趙哥太強勢,我不喜歡窒息的感覺,他不可能帶給我安全感,只可能是強制;我也不可能帶給他歡笑,只會是沉悶。」
「容我猜猜,你願意與我多說話,是認同我是老趙的女朋友,而不是表哥的親人,是吧?」秋晏染一直在觀察羅紅對親疏的不同對待。
「嗯,你與趙哥很適合。你靈活聰明,又可以使趙哥笑。」
「可見我表哥還沒有佔到你心中一份強而有力的位置。」
「我……並不清楚。」眼光迷惘的找到了範群落座的位置。他沒看到她們,餐廳太多人了,阻隔成視覺上的障礙,遙遙相對若彼岸的一方。他斯文的淺笑,撥動著一些女學生的痴迷,而他始終沒有看到她。
她向來沒有左顧右盼的習慣,想來範群也沒有。若不是秋晏染提醒,她恐怕直到用餐完了之後,還不知道他們這對男女朋友是在同一地點、同一時間吃著午飯。
並不特別介意他給別的女子過多的笑容。因為笑容一向是他大部分存在著的表情。可是心頭涌上的酸意,卻是耿懷著他眼波的無視。
她在這兒,隔著四張桌子與人頭的不遠處,而他沒有發現,沒有看過來,這讓她不自覺咬住下唇,覺得自己被冷落了。
為什麼他不能感應到她、瞥過來一眼?莫非是她太恬淡的氣息,注定要在人群中湮沒?
是否,每一天的中午,他們都在同一個地點時間用餐,卻無視的擦身而過,且不自覺?是不是,偌大的校園內,當她賞楓的眼光停佇太多時,走過她身畔的陌生人之中,正有一名被女學生包圍的男子是她的男朋友,然而彼此卻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