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橋的「老」爸竟是那位七十多歲的老人家,而且還是住吉會會長?
「她是誰?」老人家的聲音卻一點也不老人家,非常的沉穩有力。
「我的妻子。」康橋泰然自若地回答。接著是好一陣子窒人的沉默,在鄺求安即將因不自覺地屏住呼吸而窒息的前一剎那,老人家終于又開口說第二句話了。
「嗯,你們先去休息吧!」
然後,散場。
十分鐘後,嘴角勾著得意的笑,康橋雙臂枕在腦下,悠哉悠哉地躺在回廊下,夏風微拂,心情暢快,幾乎就要睡著了。
一旁,鄺求安跪坐著,還在一臉不可思議的發怔中。
「我出生那年,老爸剛好滿五十,其實這原也沒什麼,反正老爸已經有大老婆替他生的兒子了,也不缺我這個私生子,听說,我那位大哥還是天底下最完美的男人呢!」康橋的語氣很慵懶。「可是很不幸的,兩年後,我那位零缺點的大哥被仇家刺殺了……」
鄺求安驚喘,旋即月兌口道︰「但他還有兩個女兒!」
「的確,可是……」康橋翻身坐起來,兩腿伸直,雙臂撐在身後。「我想我最好先向你解釋一下日本黑道的內部結構與繼承方式……」
鄺求安實在不想听,但又不能不听,只好無奈的洗耳恭听。
「日本的黑道集團是模仿封建時代的家父長制度,也就是義父子制度,依照這種‘擬制血緣’的關系把組員關系密切的結合在一起,而每當組長去世或引退的時候,新一代的組長就由組長的義弟或義子繼任,不過通常都是由義長子繼任的情況比較多……」
他頓了頓。「大姊夫就是老爸的義長子,二姊夫也是老爸的義子,而住吉會下任組長的位置也一直是預定由大姊夫繼任的,但在四年前,老爸在無意中得知我大哥之所以會被刺殺,竟是我那兩位姊夫干的好事,可是由于找不到證據,老爸只好隱忍不提,但之後,他就開始設法想讓我繼任組長之位……」
鄺求安深吸一口氣,抿緊唇不吭聲。
「他計劃讓我進組里成為大姊夫的義弟,然後他引退讓大姊夫繼任組長,再派人暗殺大姊夫,之後他在暗中運作,讓大姊夫的義弟!我繼任組長,這麼一來,他也算替大哥報了仇,同時……」
鄺求安猛然起身,「對不起,我有點累了,想去休息一下。」她喃喃道,說完就徑自轉身回房去了。
康橋望著她的背影,滿懷歉意,卻只能苦笑。他知道,這些冷酷的現實對她的負荷量已經有點超載了,不過他幫不了她,就像在台灣一樣,還是得靠她自己慢慢去消化,最後她總是會接受的。只是……辛苦她了!
「你打算留下來嗎?」
「你認為呢?」臥房外,康橋雙臂環胸,背靠在門邊牆上,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的女人,跟他差不多年紀,雖然一身端莊的日式和服,卻掩不住眉梢眼角冶蕩的春情,要是換下和服,肯定是風騷的蕩女一枚。
「我不知道,才要問你哪!」她嬌聲道,還拋媚眼。
「如果我說我還沒決定,你相信嗎?」
「別這樣嘛,康橋,」嘴里嘐著令人打冷顫的聲音撒嬌,整個嬌軀也跟著軟軟地偎入康橋懷里。「告訴人家嘛!」
康橋也沒有推開她,任由她在他懷里磨磨蹭蹭。「我說了,你不相信啊!」
仰起嬌滴滴的臉兒,女人獗高了紅唇。「你不說實話嘛!」
嘴角嘲諷地撇了一下,「你又為何一定要知道?」康橋反問。
嬌媚的橫他一眼,「你明知故問。」她不依地道。
康橋做作的嘆了口氣。「好吧,那你去跟他說……」
話說一半,臥房門突然開了,鄺求安尚未舉步便因為門外有人而訝異地怔了一下,但馬上又恢復正常。
「你好。」
雙手交迭在身前,她大大方方的對康橋懷里的女人彎腰行禮,並沒有因為那女人偎在康橋懷里而顯露出任何不悅,這點似乎令那個女人頗為意外,深深注視鄺求安一眼後,方才離開康橋懷里,還對他拋了一記飛吻。
「晚一點我再來找你。」話落即轉身離去。
目注那女人的背影在轉角處消失後,鄺求安才拉回眼來,卻見康橋盯著她滿眼贊賞之色,她不禁赧然地垂下眼簾。
「我這樣還可以嗎?」
「豈止還可以,根本是超正點!」
婚後兩個月來,每天閑閑的哈事也不必干,只要吃飽飽睡得頭好壯壯,如此悠閑的生活,很快的就讓鄺求安月兌離原先那種行尸走肉般的疲憊蕭索,雖然縴瘦依舊,但她那清妍秀逸的容顏已開始散發出誘人的光澤,就好像一朵失去生氣的花兒開始回復原來的鮮艷了。再加上那套老人家特地派人送來的日式和服,以及高挽的發髻和典雅的發梳,她更是嫻靜端莊、高雅迷人,雖稱不上令人驚艷,但已足以教人贊嘆不已了。
「謝謝。」鄺求安雙頰更是暈紅。
「你真是可人。」光是用眼楮看還不夠,康橋又環臂將她摟入懷里,俯首覆上櫻唇,熱情地吻吮好半晌後,方才依依不舍的放開她,「也很可口。」然後,又將她扯回房內。「來,幫我換衣服吧!」
就像最典型的日式大男人,康橋就站在那邊讓鄺求安替他更衣,換上日本男人的和服。
「剛剛那個騷包是我大姊的女兒,她叫琉璃子。」他漫不經心似的說。
「咦?」鄺求安怔了怔,為他月兌衣的動作也跟著停了一下下。「但她好像比你大嘛!」
「她大我一歲。」康橋證實了她的猜測。「我‘老’爸都已經七十二歲了,我大姊今年剛滿五十歲,有個二十三歲的女兒應該不奇怪吧?她還有個快三十歲的兒子呢!」
「說得也是,我老是忘了你爸爸年歲不輕了。」鄺求安低語,忽又輕笑。「不過琉璃子一定覺得很窩囊吧?明明比你大,還是得乖乖的叫你舅舅。」
「窩囊?」康橋不以為然地翻了翻眼。「你剛剛看她哪里窩囊了?不在老爸面前,她總是直接叫我的名字的,更何況,她叫我舅舅還不算什麼,還有個四歲的小女娃得叫我舅公呢!」
「舅‘公’?」鄺求安噗啡失笑。「你一定覺得很不自在吧?」
康橋聳聳肩,張開雙臂讓她為他穿上男性和服專用的內衣︰長懦拌。「習慣就好了。」
「也是。」她低頭為他拉好衣襟並綁上帶子。「康橋。」
「嗯?」
「爸爸究竟想怎麼做呢?」
听她以平靜的語氣提起他老爸,康橋當下就明白,她在經過一整個下午的獨處之後,業已整理好自己的思緒和心情,讓自己接受這一切事實了,這就是她最為令他激賞的特質!在令人憐惜的柔弱之中,潛藏著無與倫比的韌性。
再難以接受的現實,再無法面對的困境,只要是必要的,給她一點時間,她就會讓自己全盤接受下來。其實早在開門的那一刻,他就該想到了。
她主動穿戴和服,打扮成日本女人的樣子,不就表示她已經準備好要迎接挑戰了嗎?他感激的親親她的額頭。「他想用什麼辦法說服我加入住吉會,我還不知道,因為他自己也還沒想到,不過鋪路的工作可以先進行,就算我進了住吉會,畢竟我的資歷淺薄,要讓我順利成為組長,就必須擁有足夠的靠山,除了老爸自己以外,最快的辦法就是娶幾個背景有力的老婆……」
「但你已經結婚了,難道他是想……」除去她?
「你放心,他不敢動你。」他以低沉有力的語調做下保證。「一來是他不能違背對我老媽的承諾!他那種年代的極道男人最重的就是諾言;二來是他不想惹翻我!要真惹翻了我就什麼戲都別唱了;再說,日本極道男人擁有好幾個女人是很正常的事,他不需要冒險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