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呃,算了,你先去整理好,吃過早餐後就可以出發了。」
于是這天用過早餐後,他們就出發到蘇黎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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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擁阿爾卑斯山壯麗景致,具有天成的湖光山色,更是金融中心與貴金屬寶石交易所的蘇黎世是座相當特別的城市,利馬河恰好將之分為新、舊城,新城區是洗鏈的金融都市,而舊城區則是行人專用區,游走穿梭于古老石板街道間,恰可品味那濃濃的古城韻味。
「到聖彼得大教堂!」
罷買好保暖衣物,畢宛妮就吵著要到舊城區,安垂斯了解她又想去找畫畫的靈感了。
「好好好,到聖彼得大教堂!」
畢宛妮畫了許多大教堂的素描,接著他們又跑到廣場去畫街頭藝人,再到菩提園眺望整個舊城區,她還畫了許多造型樸雅的噴泉。
「听說蘇黎世有上千座噴泉,而且每一座噴泉的泉水都可以喝耶!」
「是可以喝。」
「如果喝了肚子痛呢?」
「那要看你是怎麼喝的?」
「用手捧起來喝?」
「那就是你的手不干淨。」
「……用杯子喝?」
「杯子沒洗干淨。」
「……用嘴?」
「你另外又吃了什麼不干淨的食物。」
「……好詐!」
畢宛妮不甘心地皺著鼻子,還橫著眼瞪他,安垂斯不禁失笑。
「別管這泉水如何了,去喝點熱巧克力吧!」
舊城區幾乎三步路就有一家咖啡館,供應自制的各種蛋糕,下午三點過後,總是坐滿了客人。
「你畫得愈來愈好了!」安垂斯一邊啜飲熱巧克力,一邊細細瀏覽素描本。
「真的嗎?真的嗎?」畢宛妮欣喜地傾身靠過來。「譬如哪一幅?」
「譬如這個街頭藝人,我幾乎可以看到他下一步是什麼動作。還有……」他翻開另一頁。「瞧,這座舊宅,沒有半個人,只是一棟屋子和幾株樹,我卻可以感受到一份溫馨,似乎待會兒就會有人開門走出來,和大教堂的莊嚴肅穆截然不同。」
畢宛妮又開始嘿嘿嘿的閃出萬丈光芒了。「教授說得果然沒錯!」
安垂斯繼續翻頁,順口問︰「他說什麼?」
「他說我畫的靜物山水技巧夠好了,但缺乏感情,當時我不太明白,靜物或屋子會有什麼感情?」她不好意思的咧咧嘴。「他就說等我懂得如何抓到人性特質,畫出完美的人像畫之後,其他方面自然會跟著改變,現在,我總算了解了!」
安垂斯點點頭,片刻後才又漫不經心似的問了一句話。
「你為什麼跟同學合不來?」
欣喜的身子僵了一下,旋即縮回去,畢宛妮默不吭聲地埋頭吃蛋糕,好像不準備回答這個問題。
但好半天後,當安垂斯以為她不會回答時,她卻突然開口了。
「因為教授特別喜歡我,對于其他同學的畫,他最多給一、兩句評語,但他在看我的畫時,總是花很多時間來指點我,甚至要我到他的畫室作畫。我想,換了其他任何人,也都會憎厭那個獨享教授關愛的同學吧!」
苞她在解釋與兄弟姊妹之間的關系時幾乎一模一樣的說詞,說明了繪畫天分帶給她多少無奈的困擾,但她沒有能力解決,只好漠視。
那個漠視,這個也漠視,最後,她只能設法讓自己習慣孤單一個人的處境。
想到這里,一抹心痛悄然掠過他胸口,使他情不自禁探出手臂將她納入懷里抱住,想說什麼安慰她,卻想不出說什麼最適當,只好什麼也不說,僅用有力的懷抱代替他無盡的撫慰。
而畢宛妮,她也只是靜靜地把腦袋埋在他懷里,緊揪住他大衣的手顯示出她的確感受到他的撫慰之意,並因此而感動萬分,即使如此,她並沒有哭。
直到他們離開蘇黎世的前一天……
「還有哪里想去的嗎?」
「耶!耶!起士火鍋!起士火鍋!」
瑞士最有名的餐食莫過于起士火鍋,濃濃一鍋滾燙的融化起士,拿長叉子叉面包沾那熱滾滾的起士吃,再配上腌酸黃瓜,更是風味絕佳,不過畢宛妮只吃了兩口就不吃了,因為起士火鍋里通常加了相當量的白酒。
「好濃的酒味喔!」她皺著鼻子抱怨。
「另外叫牛肉鍋吧!」
色澤鮮紅的牛肉,放進橄欖油鍋里稍涮一下,吃時蘸上咖哩醬,讓香辣誘出肉汁的鮮美,好吃到讓人舍不得一口吞下!
「贊!好吃到爆!」畢宛妮咋著舌頭贊嘆,中文。
「呃?」有听沒懂。
畢宛妮哈哈一笑,比出大拇指給他看。「超棒!」
安垂斯莞爾。「喜歡吃就盡量吃。」
「還用你說!」
對于吃,翠宛妮從來不懂得客氣,總是大口大口的吃,吃到男人都甘拜下風,因為這是她唯一能盡情享受的事。
見她吃得那麼開心,安垂斯實在不忍心破壞她的胃口,但是……
他不說不行。「明天我直接送你回弗萊堡。」
叉牛肉的叉子停在半空中,好半響,收回去。「喔。」
安垂斯也停止了叉面包,默默注視著畢宛妮好像吃飽了似的,低頭很無聊的用叉子翻攪面前的醬料盤,久久……久久……
他暗嘆。「周末我會去看你。」
靜默幾秒,畢宛妮猛然抬頭,安垂斯立刻注意到她溢滿淚水的眼眶,她一定很拚命忍住不讓它們掉下來。
「等我和指導教授討論好碩士論文主題之後,我就去看你。」他輕輕道。
翠宛妮眨了一下水汪汪的眼,淚水悄然滑下。「每個星期嗎?」她問,語氣里充滿濃濃的渴望。
「如果你想要的話,每個星期。」安垂斯毫不猶豫地許下承諾。
「當然要!」畢宛妮用力說,「一定要!」然後抹去淚水,笑開了。
他依然無法自滿坑滿谷的痘痘中看清楚她的五官,卻可以充分感受到她目光中的狂喜,她的笑容是如此燦爛,燦爛得寒意都被驅定了,他不覺也跟著泛起溫柔的笑容,直至听到她下一句話。
「我還沒有畫到你的呢!」
「那個就不必了!」
「胡說,一定要,不然教授不給我通過怎麼辦?」
「自己想辦法!」
「叫我們教授月兌給我畫?可是他的身材完全不成比例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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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畢宛妮回弗萊堡時,安垂斯才知道她並不是住在那個順子阿姨家里,而是住在順子開的學生宿舍里,由于免費,所以住的是閣樓的小房間,除了一張單人床,其他空間全放滿了繪畫用具,標準藝術家的房間——像垃圾堆一樣雜亂。
他放眼環顧四周,有點驚訝,女孩子的房間如此雜亂還真是少見。
「你不怕老鼠跑來跟你同居?」他喃喃道。
「我這邊又沒有食物!」她嗤之以鼻地哼回去。
也對,她的房間里什麼都有,就是沒有食物,除非是嗜吃顏料的老鼠,不然蟑螂也會餓死。
「你的生活費不夠嗎?」安垂斯輕聲問。
一般女孩子的房間里多少都有一、兩樣零食,譬如他妹妹房里不但有零食櫃,還有小冰箱呢!
她的房里卻什麼都沒有,這只有一種可能︰她買不起。
「你知道我為什麼到德國來留學嗎?」畢宛妮反問,一邊把床上的畫紙搬到地上,挪出位置來給他坐。「因為德國大學免學費。為什麼到弗萊堡大學來念?因為這里有順子阿姨讓我免費吃住。」
「那麼……」安垂斯收回視線來放在她干瘦平扁的身材上打量。「你的三餐究竟是如何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