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僅僅七日後,她便悚然心驚的發現,他根本毋需別人為他報仇……
天底下沒良心的人比比皆是,趁火打劫者也是其中之一。
人家房子被淹了,一夕之間財產盡遍烏有,這樣已經夠淒慘了,就算偷藏了一、兩粒碎銀子,或者幾樣珠寶首飾,那也是為了將來安身立命之用,不然叫人家要怎麼活下去。
偏偏有人就是連丁點活路也不給他們留,不但硬是劫去他們唯一僅有的些微老本,還要捉走他們的妻子女兒,只要夠年輕,有幾分姿色,就別想逃過被抓去賣的厄運。
沒錢救濟災民,替他們除去那幫劫匪多少也算是幫上忙了吧?
聶冬雁這麼認為,于是又拉著李慕白客串麻雀到處尋找那幫專拿災民作目標的「惡螳螂」。
數日後,好不容易,終于讓她找著了賊窩,就在石人山半山腰上,可是……
「聶姑娘,妳當真要單人匹馬闖進去?」
「對啊!最多才十幾二十來人,難不成還得找幫手?」
「但他們……」
「安啦、安啦,姑娘我應付得來啦!」
「可是……」
「不過幾個賊匪,有什麼好擔心的!」
「我可以……」
「夠了!如果你害怕的話,躲遠一點就是了嘛,別再唆了啦!」
不耐煩地把李慕白趕到路旁去發呆,聶冬雁便大剌剌地上前去叫山門,出來的果然只有十多人而已,也確實很好應付。
但當她提劍追著最後一個落荒而逃的賊人進入山寨里之後,方才察覺小小的山門里頭竟是那樣大一座山寨,那個狼狽逃命的賊人拉開嗓門吆喝幾聲,四面八方頓時涌出數不清的人影,保守估計起碼有兩、三百人。
聶冬雁一顆心頓時沉落谷底,開始品嘗到後悔的滋味,再見領頭的那三個家伙竟是施展輕功如飛掠來,明擺著就不是普通的劫匪,而是身懷武功的高手。
這是詐欺!
不過這時反悔也來不及月兌身了,她只好硬著頭皮佇立在山寨正中央,任由那些盜匪層層迭迭包圍住。
然而更教她心驚的是,那三個家伙其中之一身影一至便閃電般攫去她的面紗,她根本無法阻止,甚至被拿去面紗之後才察覺到不對--這表示她的武功遠遠不及對方。
霎時間,四周響起驚人的抽氣聲,旋即陷入一片窒息般的靜默,兩、三百雙直勾勾的眼全盯在她的嬌容上流口水,包括那個揭去她面紗的猥褻漢子,同樣張口結舌,落地踉蹌,差點跌跤。
怎麼不干脆跌死算了!
聶冬雁忿忿的暗忖。
雖說她早已習慣人家垂涎的目光,但此刻這種處境實在不對頭,搞不好小兔子真的要被吃掉了,就算沒被吃掉,也會被口水淹死!
「小……小娘子,」好半天後,猥褻漢子才神魂不定地開了口,「妳……妳可是特意來加入我們的?」口水太泛濫,講起話來有點像在水里吐泡泡,也好像是在吃自己的舌頭。「沒問題,押寨夫人的大位子就由妳來坐……」
「作你的春秋大夢!」聶冬雁氣得柳眉倒豎,美眸圓睜。「姑娘我是專程來要你的狗頭的,你這個不要臉的賊徒!」
誰知猥褻漢子睜著一雙饞涎欲滴的色眼,更是滿臉陶醉的樣子,「天哪!妳這聲音還真是嬌滴滴,軟綿綿,听得我渾身骨頭都酥了。」說著,還真的涎下口水來了。
聶冬雁頓時嗯心地倒退一步。「不要臉!」
她一退,猥褻漢子馬上前進兩步,差點撞上她,她立刻又退後兩步,不料猥褻漢子瞇一下眼,竟然出手點住了她的穴道。
同樣的,她根本閃不開,只能又驚又怒地大吼,「你想干什麼?」
「我想干什麼?」猥褻漢子喃喃地重復,驀而大笑,周圍的人更是笑成一團,模樣一個比一個婬穢。「小娘子,當然是要好好憐惜妳呀!」說著,粗糙的手用力在她的粉頰上模了一把。「嘖嘖,好粉女敕的肌膚!」他贊嘆著,手往下移。
「住手!」聶冬雁氣急敗壞地大叫。「你……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蘇州聶府的人,你敢踫我試試看,我爹非宰了你不可!」
那只色膽包天的手僅稍稍停頓了一下,隨即唰一下撕開她胸前衣襟,「但妳爹不會知道妳在我這兒。」猥褻漢子滿不在乎地說,又迫不及待地唰一下扯掉她水綠色的肚兜。
「你!」聶冬雁又羞又急得差點咬碎了銀牙。
瞪住那雙渾圓飽滿,膚白似雪,玉肌凝脂般的胸脯,猥褻漢子的雙眼幾乎冒出火來,滿嘴的口水又開始淌出來,比狗更像狗。
「放心,小娘子,我一定會好好疼愛妳的!」話落,那只五指大張的手陡然朝她胸前抓去。
聶冬雁的心跳幾乎停擺,眼角淚水猛然溢出……
逃不掉了!
但出人意料之外的,那五根手指頭在即將踫觸到她胸脯肌膚前的那一剎那驀然定住,好像被人點了穴道似的。
淚水訝異地止住,聶冬雁不覺瞪大眼,旋即注意到猥褻漢子的臉孔突然扭曲了一下,然後變成一片空洞茫然,她正感疑惑,又發覺四周的人個個一副驚怖欲絕的表情瞪著猥褻漢子背後,而且還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往後退。
她也想看看猥褻漢子背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由于視線被猥褻漢子擋住,什麼也瞧不見。就在這時,猥褻漢子突然以遲緩不穩的動作轉過身去,于是,聶冬雁駭異地瞧見猥褻漢子背心處竟然開了一個比拳頭更大的洞,更可怕的是,里面是空的!
然後,猥褻漠子身子一歪倒了下去,隨後映入聶冬雁瞳孔內的是李慕白那張秀秀氣氣的臉龐,溫馴柔和的眼神,寧靜安詳的表情,還有他的手上抓著一顆血淋淋的心,一顆仍在微微蠕動的心。
「沒有良心的人,」他輕言細語地柔聲道。「留著心何用?」
聲落,五指往內收,噗的一下掐爆了那顆心,繼而,黑色身形霍然暴旋,五指如勾,千百爪影隨之爆射而出。
聶冬雁驚駭得兩顆眼珠子都瞪凸了,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她所謂的「讀書人」以匪夷所思的速度飛掠在那兩、三百個匪寇之間,像一抹虛無飄渺的煙,看不清,模不著,于是,四周開始響起一聲聲心膽欲裂的驚呼,一聲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嚎,還有哭爹喊娘的尖叫、哀泣。
「天哪,天哪,活閻王!」
「救命啊∼∼」
「我不敢了!我不敢了!饒了我吧!」
「爹啊!娘啊!」
那兩、三百個適才猶神氣活現的壯漢子,此刻個個彷佛遭天打雷劈般紛紛奪路狂奔,推擠跌滾,如同被驚擾的鳥獸般四散逃逸,又似被惡貓追噬的小老鼠到處吱吱亂叫,恨只恨爹娘少生給他兩條腿,怪只怪上天吝于賞賜給他一雙翅膀。
但盡避他們沒命的狂奔,亡魂般的亂竄,那教人魂飛魄散的「噗!噗!」聲仍不斷響起,逃命的人依然一個接一個陸續倒下,每個都是胸前一個大窟窿,還少了一顆活蹦亂跳的心。
如此凶殘的要人命手法,武林中只有一人會使。
……七閻羅之中最凶殘暴戾的當屬老六惡閻羅無疑,不出手便罷,一出手必直取人心,活生生攫去敵手活蹦亂跳的心髒……
聶冬雁沒有忘記自己說過的話,但是她依然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陰森森又血淋淋的事實。
然後,更多有關于惡閻羅的傳言逐一掠過她的腦海……
生性狠毒,心黑手辣,殘毒專橫,濫施殺虐,殺人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