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俱皆一愣。
「三個承諾?」上官鴻訝異地重復。「什麼承諾?」
「第一……」惜惜對上官鴻甜甜一笑。「倘若我破例出手救大哥,那也是為了替我們家二少爺報恩,所以我要請義父承諾,自今而後,我們家二少爺不再欠上官家任何恩情,因為我已經替他償還了,因此往後若是義父需要我們家二少爺幫什麼忙,都得經過……」她指住自己的鼻子。「我的同意。」
「你的同意?」上官鴻再次驚訝地重復。
「沒錯,譬如說……」惜惜斜睨著季清儒。「今兒個我就不想讓他出門。」
看了季清儒一眼,牙關一咬,「好,我承諾!」上官鴻不情不願地同意了。「再來呢?」
「再來?」笑吟吟地環視眾人。「再來就得請娘來一下了。」
眾人又是一呆。
上官夫人?她要上官夫人什麼承諾?
但上官鴻為了救獨子,想都沒想到要問,立刻派人去請夫人。未幾,在婢女的扶持下,上官夫人裊裊而來。
「听說你要我的承諾才肯救靖兒,要什麼承諾呢?」
面對上官夫人,惜惜倒是不敢太放肆。「娘,為了您,清儒他已經犧牲的夠多了,您也利用他夠多了,所以我希望得到娘的承諾,住後不能再藉盡孝或報恩之名要他為您做任何事,或答應任何事,可以嗎?」
上官夫人目光怪異地注視她好半晌,又望住兒子片刻,最後瞥向上官鴻,後者立刻朝她拚命點頭,于是——
「我承諾。」
「謝謝娘!」惜惜欣喜地福了一福。
「第三呢?」上官鴻忙再問。
惜惜嫣然一笑,轉向季清儒。「最後是你,二少爺。」
「我?」季清儒不覺愕然。「你要我的什麼承諾?」
「因為我已經替你報恩了,所以往後無論義父要你幫什麼忙,都得經過我的同意之後你才能幫忙,而且你也不能勉強我同意,我若是說聲不好,你就不能再說第二句話。」
季清儒深深凝視她一眼。「我承諾。」
「我還沒說完呢!」惜惜嬌嗔道。「還有娘的承諾你也听見了,日後我們依然會孝順娘,但若是娘要對你做什麼要求,一樣得經過我的同意,沒問題吧?」
季清儒頷首。「沒問題,我承諾。」
「太好了!」惜惜歡喜地笑開了。「現在我可以救人了,不過先說好喔!若是有人違背承諾,我不會也不敢找你們三位算帳,不過呢……」
「不過如何?」
見她笑容詭譎,眾人緊張地追問,沒想到這一問,她笑得更恐怖了。
「我會把毒再下回大哥身上去,而且是那種無藥可解的毒,也就是說,哼哼哼,他死定了!」
白白胖胖的娃兒舒舒服服地躺在惜惜臂彎中,因為用力吸吮而在額頭沁出些許汗珠,惜惜則舒舒服服地偎在季清儒懷抱里喜愛地凝睇著兒子,季清儒俯視她們母子倆,若有所思。
白日里的事,表面上听起來似是惜惜任性地想霸佔住他,想要他多陪陪她,但事實上……
「惜惜,你是為了我,是嗎?」
「是二少爺自個兒說想過點平靜的恬淡日子的嘛!」
季清儒嘆息著把手臂攬緊了。
「什麼時候你才能少為我想一點,多為你自個兒想一些?」
「我任性,就是想這個樣兒嘛!」惜惜嬌嗔道。「而且少了你,義父說不準就會收斂一點野心,少夢想一點坐上武林盟主寶座也說不定。」
「這個……」季清儒沉吟,而後搖頭。「恐怕是不太可能的事。」
惜惜聳聳肩。「那也是他家的事,別老把你扯下水嘛!又沒你好處,」
「除了大哥和娘,我是他最信任的人。」
惜惜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希罕!何況大哥根本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義父卻要你去為他賣命,多沒意義啊!再說到義父,有野心想坐上武林盟主寶座的人通常都沒資格坐上那位置,義父想坐就自己想辦法羅!」
「義父是會另外想辦法,不過這不是我擔心的問題。」季清儒眉宇間微蹙。
惜惜仰起嬌靨。「你又在擔心什麼?」
「鳳大嫂。」季清儒簡潔地說。
惜惜想了一下。「你是說她會因為想保住大哥而對我不利?」
「她是個很不講理的人,極有可能做這種事。」
「也就是說,義父很可能仍是不打算放過你?」
季清儒頷首。「這些年來,上官世家在各地的勢力有八成都是我替上官世家布下的,少了我,那些勢力有多少能繼續掌握住便很難講了。就以朱劍門來說,是單伯父看得起我,少翼又跟我是知交好友,所以他們才肯豁力幫上官世家,否則朱劍門在華南也是一方霸主,根本沒有必要附翼于上官世家之下。」
「你是說如果你不管事了,朱劍門就會放棄支持上官世家?」
「沒錯,」季清儒肯定地說。「你看著好了,少翼在回朱劍門之前,必然會來詢問我的意向,以決定朱劍門的未來取舍。」
「這種狀況會很多嗎?」
季清儒略一思索。「可能不少。」
「簡單的說,朱劍門會頭一個退出,然後陸陸續續的會有更多門派跟進,這個退,那個也退,然後上官世家便會成為三大世家中最弱的一環,又因大哥和芙蓉世家是姻親,結果可能演變成上官世家得去支持芙蓉世家?」
「是這樣。」
「這應該是鳳大嫂最想見的狀況呀!」惜惜反倒不解了。
季清儒嘲諷地一笑,搖頭。「李家三姊妹並不似外界傳言中那樣姊妹情深。」
「原來……」惜惜恍然大悟。「鳳大嫂她自己也有野心?」季清儒點頭。「所以絕不能讓朱劍門退出?」季清儒再點頭。「這得靠你?」季清儒還是點頭,惜惜愣了半晌。
「我可不知道情況是這麼復雜的。」
「說句自大一點的話,更少目前來講,上官世家是少不了我的。」
仿佛在印證季清儒的話似的,門外及時傳來瑞香的通報。
「二少爺,單少爺求見。」
季清儒與惜惜相對一眼。
「來了。」
綠煙苑內,兩個男人蹲在藥草圃中埋頭工作。
「千萬別亂剪,有白色斑點的絕對不能動到,不過如果有蟲的話,就得整株挖起來,惜惜會另外處理,听懂了沒有?」
單少翼哭喪著臉,可憐兮兮地抽抽鼻子。「為什麼我每一回來都要做苦工?」
「這會有多苦?」季清儒頭也不抬。「只不過剪剪葉子而已,別這麼窮嚎!」
「人家哪有嚎嘛!」單少翼咕噥。「再說,這藥草圃明明是嫂子的,怎會變成二少爺你來工作?」
「惜惜想要親自照顧孩子,我能幫她的自然要盡量幫。」
「上官府奴僕不下兩、三百……」
「那些粗人承擔不來這種需要細心照料的工作。」
「所以就變成你,上官家的二少爺,還有我,朱劍門少主,咱們倆來做這種粗活?」
「沒錯。」
單少翼嘆氣。「我認了,誰讓我誤交損友呢!」
然後,是好一陣子喀嚓喀嚓聲,偶爾還會有幾句咒罵,這樣大半天功夫後,單少翼橫手背抹去腦門子上的汗水,瞥季清儒一眼,再低頭繼續工作。
「清儒。」
「嗯?」
「你不干了?」
「想干也不成,惜惜不想再看我這樣賣命了。」
「那……朱劍門呢?」
「由單伯父決定。」
「……知道了。」
事情好像很簡單,三言兩語就結束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