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的笑容總是特別燦爛耀眼,充滿了無窮的精神與活力,就像她身上的其他部分一樣;她的眼楮不大,卻非常有神;她的身材雖然平板削瘦,但很有勁;她絕對不是那種才干型的人,可一向都能積極進取的追求目標;她談不上聰明,卻總是有用之不竭的勇氣克服困難勇往直前。
這一切就構成了平凡,但獨一無二的冉櫻。
「櫻子,千子,你們兩只母雞還沒下完蛋嗎?立野社長來了,還不快出來!」
「嗨!」
兩個女孩子異口同聲回應,然後相對吐了一下舌頭,旋即嬉笑著跑出休息室,可一出休息室之後,兩人立刻擺出最端莊、最典雅的模樣來,然後踩著細碎的腳步迎向新來的客人。
在見到來客之前,她先發現到一件很奇怪的事,「櫻O屋」里的每個人--包括男人--都目不轉楮地盯著同一個方向,而且各個滿面驚訝贊嘆之色。
然後,她見到了那個人。
冉櫻從來沒有交過男朋友,因為從未有男孩子追過她,不過,她並不太在意,反正她還年輕,無所謂。但這並不表示她對愛情沒有任何憧憬,事實上,從女性賀爾蒙開始在她身上作祟的那一天起,她就開始制造出一籮籮、一筐筐的綺麗幻想,保證最高品質,絕對是超高檔層次,甚至偶爾還會作作春夢。
不過,她的春夢總是「了無痕」,因為她沒有電視可看、沒有錢買書,連想偷听都不知道要到哪里偷听,更沒有朋友會為她針對這種事情開一場研究討論會。更正確的說法是︰她根本沒有半個朋友。
這就是窮人的悲哀,不但吃不飽、穿不暖,也沒有人願意接近你,除非你很漂亮,或者特別聰明,或是有什麼特別背景,還是有什麼運動方面的專才也行,偏偏她哪一樣也沒有,甚至連交朋友的時間都沒有。
因此,她的性知識簡直就是貧乏得可憐,不但不知道要如何「這樣那樣」,甚至連最基本的親吻都不甚了解。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當一男一女要「這樣那樣」的時候,兩個人一定是月兌光光的……是那樣吧?
總之,作作夢礙不到別人,自己在心里流口水也不怕人笑,但若要實現的話,下輩子吧!因為她很了解自己的平凡,也頗能安于自己的平凡,所以,從來不曾期望自己的綺夢能實現。
直到這一天、一刻,當她一眼見到那個男人,那個立野社長帶來的台灣客戶,她不但看得兩眼發直,心頭狂跳不已,也突然強烈意識到自己平凡無奇的外貌有多麼令人自卑羞傀。
因為那是個漂亮得足以奪走人呼吸,所有女孩子夢想中的男人。
傲然卓立在廊道中央的他的身材修長偉岸,高得幾乎要頂上天花板,精致的亞曼尼西裝合身地襯托出他挺拔有力的軀體,手臂上搭著一件毛呢大衣,濃密烏黑的頭發柔順地覆在完美的頭顱上,宛如月夜的黑絲緞,一繒發絲慵懶地垂掛在額前,之下是深邃俊逸的五官,既有惑人的東方神秘味道,又有高雅的西方古典氣息。
他的年紀不算大,約二十七、八歲,卻有一股深沉堅定的氣勢,他那有條不紊的高貴氣質和宛如舞蹈家的優雅動作顯然是與生俱來的。當他和立野社長說話時,冉櫻發現到他講的竟然是標準的日語,而且他的聲音和人很搭配,低沉、醇厚,隱含著震撼人心的力量。
然後,當他望向她時,她看進一雙聰穎、果決,如黑色水晶般的瞳眸,水晶深處還有一抹謎一般的神秘光芒,令她不由自主地睜大了眼想看清楚。
真是錯誤的舉動!
她才剛盯住他的眼,便發現他的眼神有股迷惑人的魔力,宛如女巫的水晶球一樣,令人感到暈眩,感到窒息,好像即將滅頂于無底的黑色幻海中,一種不明所以的恐懼和興奮雙重感覺迅速從胸口擴散至全身,她的心也因浪漫的而狂跳不止,只不過一會兒,她便慌忙將目光移開,而注意別的地方。
天哪!「櫻O屋」工作多年,什麼樣的男人她沒見過,可就沒見過這般出色懾人的男人!
她悄悄咽了口唾沫,然後開始端詳他的手。
他有一雙藝術家的手,修剪整齊的手指看似修長優雅,卻散發出一股令人驚嘆的無形力量。
不知道被那雙手撫模的感覺是什麼樣的呢?溫柔?抑或是……
「櫻子……櫻子?櫻子?」
冉櫻吃了一驚,猝然回過神來。「嗄?啊!什麼事,老板娘?」
老板娘蹙眉望著她,「你的魂跑到哪里去了呀?」她低聲譴責,而後擺手介紹。「這位是鄒文喬鄒先生。」
「嗨!」冉櫻忙側身對著那位令她一時失魂的男人規規矩炬地躬去。「初次見面,我是櫻子,請多多關照。」
鄒文喬卻只是輕輕點了一下頭,並沒有回應她什麼客套話。
「櫻子,鄒先生停留京都期間,希望你能在他有空閑時就陪同他到處走走,觀光游覽京都的名勝,開銷他負責,另外再付你一份薪津,這樣你願意嗎?」老板娘詢問著,並悄悄使著眼色。
「欸?!」真有這麼好康的事?一臉驚訝的冉櫻飛快地朝鄒文喬那兒瞥去一眼,旋即又回過脖來,而後才注意到老板娘正拚命使眼色暗示她拒絕,但是,她卻連想都不想地回答,「好啊!」
老板娘的雙層攬得更深了。「可是你的畢業考?」
「沒問題的。」這不是應付的話,除了上學和工作之外,其余的時間她也沒有多余的「麥克」做任何消遣娛樂,唯一能打發時間的就是念書,所以,畢業考範圍她早就念得滾瓜爛熟了,就算她從現在開始完全不踫書本,畢業考時她還是有把握能考出最好的成績來。
「好吧!那就這樣吧!」無奈,老板娘只好暫時先同意了。
藉著為他們端酒送菜,冉櫻乘機和鄒文喬寒暄打招呼--用中文。當然,這純粹是為了工作,絕沒有任何私心,居酒屋的女侍必須和客人打好關系,下次他們才會再來光顧,所以這是為了「櫻O屋」,而不是為她自己。
絕對不是!
「請問鄒先生打算在京都逗留多久呢?」
鄒文喬淡淡地看她一眼。「看工作情形,最多一個月。」
「有特別想去哪里嗎?」
「隨便。」
「或者想吃什麼日本料理?」
「無所謂。」
「想看歌舞伎或能劇表演嗎?」
「都可以。」
「或者茶道?花道?劍道?襖繪?溫泉?泡湯?」
「你決定。」
拜托,這個人是不是真的想觀光呀?
才幾句話,冉櫻熱呼呼的心就已經涼了一半,沒想到他的反應竟然這麼冷淡,不是他要付錢請她導領他四處看看的嗎?
「鄒先生的日文講的真好,是跟誰學的呢?」
「自己學的。」
「好厲害喔!」冉櫻月兌口贊嘆。
「……」鄒文喬仿佛沒听見似的一口喝干酒。
「嗯……咳咳……」眼見鄒文喬愛理不理的模樣,冉櫻不禁有點尷尬地清了清喉嚨,同時為他再斟滿酒杯。「那麼……鄒先生學了多久才學會呢?」
「一個月。」
「欸?騙人,才一個月?」冉櫻驚呼。這應該可以算是語言天才了吧?
「……」鄒文喬默默地吃著菜。
贊佩的表情僵住了。片刻後,冉櫻才更尷尬地改變僵硬的臉部線條。「除了……除了中文和日文之外,鄒先生還會其他語言嗎?」
「英文、德文、法文和西班牙文。」依然是淡淡的語氣,不輕不重,沒有稍微熱烈一點,也沒有更冷漠,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