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爹娘見到她會是怎樣的反應?是驚訝還是生氣?
他們應當知道北方的深宅大院關不住她,但是他們會高興看到掙月兌束縛的她嗎?
說來也好笑,她似乎總是在逃,逃出一個又一個的囚籠,她還要逃出多少個囚籠才能找到她的自由?
而她的歸屬又是在哪里?
踏入自小生長的宅院!往昔繁華熱鬧的景象已不復見,她所熟悉的家園如今被豺狼虎豹所盤踞,回到她居住的院落,不見她所熟悉的家人與照顧她生活起居的奴僕,卻看到整座府第不時穿梭著陌生的侍衛,回到她從小生長的地方,竟還得偷偷模模的,這是多大的諷刺啊I當她的足尖落到熟悉的屋瓦上時,一陣難以言喻的酸楚猛地涌上了心頭,眼眶一熱,淚水盈滿了她的眼眶。
有好一陣子,她完全無法自己,眼前的舊時家園,全在她的淚眼中模糊了,晶瑩的淚珠像是墜落的流星,一顆顆碎落在青色的屋瓦上,靜靜地閃爍著銀白的星光。
驀地,黑暗中伸出一只黝黑的手掌接住她的眼淚,她愣了一下,抬起頭來看見那雙隱藏在黑夜中的星眸。
「你……怎麼會在這里?」她驚訝地問。
「等你!」他伸手拭去她眼睫上的淚珠。「來了就好,你哭什麼呢?」
「你知道我會來?」她有些意外。
「就當是心有靈犀吧!獨孤毅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會來救沈氏夫婦。」
「你……怎麼會知道?」
她可不信他們能心有靈犀到這地步,但是夜梟是如何掌握到她的行蹤?
「沈家向來行善不落人後,如今落了難你怎可能坐視不管,何況陷害沈家的罪魁禍首又是你最厭惡的潘繼光,你自然不能讓他如了願。」
說得倒是不差,沈縴縴悶悶地想著,難道她的心思是這麼容易被看穿的嗎?
「那……怎麼知道是今晚?」
「剛剛不是說了嗎?」他保深地凝望著她,「我在等你。」
沈縴縴一怔。等她?她不相信地睜大了眼楮。
在這里?有寒風吹襲的屋頂上?
為了等她,他獨自一人在這里度過多少個冰冷夜晚?
「你……等多久了?」她不自覺地放柔了聲音,一股酸澀的不舍油然而生。
手里觸模到他黑色的夜行衣上已因厚重的露水而濕潤了,他是在這里等了多久?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撩起她的一綹黑發,輕輕地烙下一吻。「我終于等到你了!
「你……好傻!」才剛止住的淚又涌了出來,沈縴縴淚眼朦朧地望著他,再次地低喃︰「好傻!」
他溫柔地凝望著她,「遇見你,不傻也傻了。」
「夜梟,我……」
「噓,別說話!他將她擁入懷中,緊緊的將她鎖在自己的臂膀間,用像要將她揉入體內的力量,緊緊的、緊緊的抱著她。「暫時不要說話,讓我好好地抱著你。」
沈縴縴溫順地閉上眼楮,將臉埋入他寬闊的胸膛,聆听著他溫柔獨特的心跳聲,那時常在她午夜夢回中所听到的律動,她還能夠听多久?這副堅實溫暖的胸膛她還能夠倚靠多久?
淚又涌了出來,浸濕他的衣衫滴進他的心里。
「別哭了!我從不知道你竟會有這麼多的眼淚。」獨孤毅溫柔地撫著她的發。
「我也不想哭,但是……」她把臉埋在他的胸前悶悶地說道︰「眼淚就是不听話。」
他的唇落在她的發頂,輕輕地低語著︰「別哭了!你不是來救人的嗎?這會兒,人都還沒見到,怎麼能哭?」
「你……」沈縴縴微微一愣。
難道他知道了她和沈家的關系?
晶亮的黑瞳透著警戒,他話語中若有似無的隱喻讓她起了疑。
「走吧!我已經查清楚軟禁沈氏夫婦的地方了。」
不容她細想,獨孤毅一把抱起了她騰空而起,大鵬展翅般飛掠過五月的星空,兩人緊貼的身影如一雙在黑夜中層開雙翼的比翼鳥。
「你這招……不公平!」她言不由衷地抗議。
「喔?」他有趣地笑了笑,低沉的笑聲飛揚在夜空中。
「你明知道我最無法抗拒這個……」她將臉埋在他的胸膛里低喃著,雖有些不甘心,嘴角卻不禁揚起一抹甜蜜的微笑。
以為再也沒有機會了,可是現在又回到她所依戀的懷抱里,她如何能夠再堅持什麼?
她知道這是不對的,可是一回到他的懷里她就再也不想掙扎了,即使背負世上所不容的背德罪名,她也無怨無悔。
「到了。」
獨孤毅停在琉璃綠瓦上,下方是爹娘所居住的院落,卻也是拘禁他們的所在,全副武裝的禁衛多得嚇人。
「麻煩了。」他不禁蹙緊了眉頭,「禁衛太多,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人救走恐怕不易。」
或許是有鑒于趙氏母女相繼被人救走之事,如今駐守在沈家的禁衛顯得格外謹慎。
獨孤毅沉吟了一會兒,「我去把禁衛引開,你乘機進去救人。」說完正要行動,沈縴縴連忙拉住他。
「不!這方法恐怕不但無法引開所有的禁衛,反而會打草驚蛇引來更多的禁衛。」
「那你有什麼好方法?」
「我……」她遲疑了一下道︰「我知道有密道可以進入。」
「密道?」
大戶人家總會建些密道以備逃災避禍之用,不過多為主事者才能得知的秘密,但幻月怎會知道沈家的密道所在?
獨孤毅什麼也沒有問,只淡淡地道︰「帶路吧。」
「你……」
什麼都不問?不問她怎會知道沈府內的密道?不問她與沈家的關系?
沈縴縴復雜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既惱他的漠不關心,又擔心招架不住他的追根究底。
「我不問。」獨孤毅定定地看著她。「我什麼都不問,如果你願意告訴我,不用我開口,你也會主動告訴我。」
「你……就這麼相信我?」沈縴縴干澀地問。
什麼都不問,不是他不想知道,而是讓她來決定是否要告訴他,他究竟是太傻還是太聰明?他就不怕她會出賣他嗎?
獨孤毅微微一笑,再度心有靈犀地道︰「我相信你。」
相信她?他怎能相信一個來歷不名、容貌不清的女子?
「夜梟,我……」
她幾乎要月兌口說出身為沈家千金的身份,獨孤毅卻阻止了她。
「救人要緊,其他的,我們慢慢再說。」他意有所指地道。
沈縴縴一震,看了守在下方的禁衛一眼。
是啊!救爹娘要緊,其他的……再說吧!
她領著他熟門熟路地避開禁衛,來到花園的假山前,她握住其中一塊石頭向左轉了三圈,又往右轉了四圈,假山內部突然發出低沉的摩擦聲,接著出現了道隱密的暗門。
密道內腐臭氣息撲鼻,顯示已有許久未曾開放,獨孤毅點燃火摺子,密道既保且遠,黑漆漆的盡頭深不可測。
「既然有道密道,沈老爺怎不用它來逃難?」
獨孤毅不解,花園內的禁軍並不多,假山旁又有扇通往沈府外的小門,要逃離並非難事,明明有著自救之道,為何要待在這里任人宰割?
「也許沈……老爺,擔心這一逃會牽連了沈家的親友吧!」
獨孤毅搖搖頭,「據我所知,與沈家相關的親友早逃得差不多了,剩下來的也有自保的能力,況且,沈老爺並未犯下什麼足以抄家減族的重罪,沈老爺還沒逃走,是還有顧忌嗎?」
兩人走到密道的盡頭,悄悄地開放暗門,透過門縫看到房里坐著沈氏夫婦,兩人的臉上沒有絲毫的驚慌與無奈,似乎對沈家目前的處境毫不擔心,又或者沈昊宇心中已有了月兌身解困之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