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無心的比喻,讓麗莎羞得真想挖個地洞鑽進去躲起來。
信彥靦腆道著歉說︰「麗莎,我妹妹口沒遮攔慣了,你可別見怪。」
純子一臉無辜地直問︰「我又說錯了什麼嗎?」
信彥吼了一句她閉嘴,頓說︰「不要鬧了!我是來告訴你們,爸媽已經回來了,準備一下,就要開飯了。」
很微妙地,麗莎的表情忍不住一絲緊張……
斑橋夫婦都是非常爽朗健談的長輩,一頓中西合壁的豐盛晚餐,一家四口和新來乍到的麗莎,吃得其樂融融,談笑聲不斷。
斑橋太太說著一口標準的京片子,穿的是傳統的旗袍,慈眉善目、舉止婉約,活月兌月兌是中國美女的典範。
斑橋先生則是毫無企業巨子的架子,一副金絲邊眼鏡更添書卷氣,從天文地理到藝術歷史,從經濟到政治,所涉及的知識豐富而淵博,讓人不得不相信︰一名成功者一定具有條件和物質。
席間,高橋太太也頻頻垂詢麗莎的身世家境,麗莎一一據實以答,唯有詢問到工作部分時,她便不知道該如何啟口,而信彥比她還要緊張,搶著代她回答不說,還隨口胡講了個小謊,說麗莎剛辭去工作,正打算改行重新謀職。
一頓晚餐,麗莎在融洽的氣氛之下,仍難免吃得戰戰兢兢,雖然有驚無險,但她心中不禁暗暗自責︰都怪自己有一個不怎麼好听的工作——女殺手,一說出來,不知在坐會有多少人一起噴飯跳起來?!
晚餐過後,高橋夫婦有意回避,還一個勁兒硬要純子一起「清場」,好為信彥與麗莎制造獨處的機會。
夏夜清涼如水,一輪皓月高懸在黑絲絨般的夜空中,晚風徐徐,草蟲唧唧……
信彥陪著麗莎到荷花池旁散步,然而麗莎似乎顯得心事重重、愁眉不展。
麗莎在池畔的石椅上坐下,麗莎眼怔怔地望著荷花池水中倒映的月光發呆。
「怎麼啦?才來日本第一天,你就想家了?」信彥立在一旁輕聲問。
麗莎搖了搖頭,輕嘆一聲才說︰「我現在才覺得尷尬,我只是你雇來擔任任務的人,你又何必安排我住在你家,讓你家人都以為……」
話嘎然而止,她再也說不下去。
信彥滿面迷思笑容,在石椅的另一角輕輕坐下,接著說︰「都以為你是我新交的女朋友,是不是?」
麗莎突然對他的直言直語有些生氣,怒沖沖地說︰「對,就是這樣!你干嘛給自己惹麻煩?」
「我給自己惹了什麼麻煩?」
「你?!你還明知故問!」麗莎把臉別過去不看他。
信彥飽含暗示地笑說︰「我看你跟我媽,還有純子,都處得很好啊!」
「但是我不喜歡說謊騙人!」麗莎微慍地說,其實她大部分是在生自己的氣。
「說謊鼻子會變長,是不是?」而信彥仍一副毫不以為忤地說。
「知道就好!」
信彥看出她在生悶氣,靜默了片刻後,語重心長地柔聲說︰「其實我不怕告訴家人,只是顧慮到他們還不認識你,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麗莎突然挑剔地冷笑一聲,轉過臉來問道︰「那你就認識我了?」
「我對你有信心!」
這一句話听起來,比任何山盟海誓還要中听,麗莎感動得淒然欲泣,但她仍就事論事,平心靜氣地說︰「問題是,我對自己可沒這麼有信心。」
「麗莎,我跟你說過了,這將是你重新開始的機會,而你也想改頭換面,不是嗎?再說我們現在要去做的事,是一件促進世界和平的偉大任務,你不覺得嗎?」信彥苦口婆心的說。
麗莎實在忍不住要問︰「萬一我失敗了呢?」
信彥定定地凝視她半分鐘之久,這才充滿繾綣情愫地低語︰「萬一失敗了,至少我們已經盡了力,我也不會對你產生任何失望的心理,單是你願意冒生命危險接受這項任務,我已感到萬分感激和佩服。」
噢,這世界上還有什麼甜言蜜語比這些話還要動听,還要撼動人心?
「信彥,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
「因為你很可愛!」
「對呀!我早就有自知之明,可憐又沒人愛。」
「誰說的?」
她正啟口想說什麼,信彥再也按捺不住,一個沖動把她扳過來,準準地往她的櫻桃小嘴吻下去。
麗莎嚇得兩眼圓瞪,她的心就像被閃電打到一般,先休克了兩秒,繼續充電般狂跳起來。
「呃……高橋信彥,你現在在于什麼?」她咕咕噥噥的問。
信彥的嘴巴沒有移開,也是咕咕噥噥地答道︰「我正在吻你呀——笨蛋!」
「請你把你的嘴……移離開我的嘴一下。」
「噢,好吧!」
他的嘴一離開,麗莎馬上正襟危坐,「故意」當作什麼也沒發生,嘰哩呱啦地說︰「我有兩項自定的職業道德標準,一是不殺人,二是不靠美色。我只要在日本就是在‘工作’,所以請你尊重一下我的職業標準,不要乘機撈我口水,呃……我是說豆腐,哦,不,豆腐是你爺爺在賣的,我是說揩油,請你別揩我油……」
她八成是半點經驗也沒有,被他這麼一吻,給吻「呆」了,所以人變得有些空空、懸懸的,才會一直自言自語!
信彥好氣又好笑地止住她說︰「暫停!麗莎,你浪漫一點好不好!你看天上月亮……」
「月亮被阿姆斯壯踩過,而且坑坑洞洞的。」
「你看美麗的荷花池……」
「那池水也該換一換了,要不然長滿細菌。」
「百花會凋,紅顏會老,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呃,我在說什麼,說到哪里了?」
「對呀!你在說什麼?!」
信彥一臉促狹地睇睨著她,越看他胸中越熱情如火,溫度急劇上升,要是現在放一支溫度計在他心口上的話,鐵定馬上爆焯!
麗莎仍失神地喃喃說︰「對了,我想起來要說什麼了!我要說。我們的關系純粹是‘公事公辦’……」
「對,公事公辦……」信彥又在她唇上一吻。
她呆若木雞地繼續說︰「所以請你克制一點。」
「對,克制一點……」他又繼續一吻,再一吻。
麗莎的眼楮突然看見樹底下的一個移動人影,她微吃一驚地問︰「那里有人!」
「對,當然有人,這四周圍至少有十幾名安全警衛,都是在保護你……」
麗莎完全被「嚇醒」了,她猛地將他一推,破口大罵起來,「高橋信彥,你真大膽!這里有十幾名觀眾躲在草叢里,而你還敢揩我油?!她舉起手來就要賞他一個巴掌。
信彥懊悔自己太多話,搞砸了好事,氣急敗壞地說︰「可不可換一邊?這邊剛被你的右鉤拳打腫……」
「好,換一邊!」
「啪」地一聲,麗莎的左手其實也滿有力的,一掌打得信彥眼冒金星,慘叫聲不斷。
「嘿,你還真的打呀?」
「我不但要打,而且還要踢你,踹你……」
麗莎站起身來一陣拳打腳踢,信彥坐在石椅上又縮又躲地笑著,連林叢樹影里那些看不見的安全警衛,也都隱約傳來一陣悶笑聲。
屋門口的方向,傳來純子的呼喚聲——「哥,你們在干什麼?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我們在打……」
麗莎又羞又氣在捂住他的嘴,怕他說是在「打啵」。然後她連忙向純子嚷道︰「我們在打蚊子!蚊了好多哦,又一只……」她乘機往信彥手臂上拍一下。
信彥忍住笑,也向妹妹嚷道︰「純子,你千萬別過來!我們正在遭受毒蚊攻擊,哎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