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可以為了體貼他而不去的……我們嘛……」
艾妮眨眨眼楮,突然小鳥依人地向宋杰偎過去,嬌聲說︰「即使一個眼神,也能心意相通的。反之和生性傲慢的人說體貼這個詞語的實際意義,無異是對牛彈琴嘍。」
杜淮聳聳肩,一邊用鎖鑰擰開抽木雕花大門,一邊說︰「並不是整天弄些小伎倆,說些好話兒討你開心的男人就是好男人,我這種人雖然言行上不討女人喜歡,但真實不做假!」
「如果你這種真實務必帶上對女性的尊重的話,那是對的!」艾妮橫了他一眼,自宋杰臂彎抽出小手,伸手拉過剛走完石子甬路跨上廳門大理石平台的安言。
「真好笑,女人一邊高唱男女平等,一邊就要享受特殊的服務,小姐,這世界女人和男人只是在生理上有些許不同而已,你們也必須吃飯洗澡去廁所,別搞特別對待好不好!」杜淮自然不會認輸。
「誰搞特殊對待了?男人和女人誰負責煮飯洗衣抹地帶孩子多一些?誰負責生孩子?特別是後者,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詞表達的痛苦,男人可以在享受的過程中獲得下一代,而女人是用生命作為代價而獲得下一代的!
你們怎麼能和我們比?憑什麼和我們比?」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總是這樣……」宋杰一把摟回女朋友,偏心地哄道,「人家杜公子散慢慣了,怎麼可能與事事理智、以人性為出發點的艾妮副教授相提並論呢,對不對親愛的?」
「嗯,有道理……」艾妮哼了一聲,卻一把推開男友,拉過一直沉默不語的安言,「咚咚」地越過大廳的意大利真皮沙發,朝樓上直奔而去。
「站住!」杜淮立即喝住,然後對宋杰打了一個眼色,「我們一起上去!」
艾妮和安言站在樓梯間回頭,看出二人神色有點凝重,連忙停住腳步。艾妮的反應比安言更為迅速,立即追問︰「樓上有什麼事?」
「沒事,寶貝。這兒畢竟是陌生的地方,結伴看看會穩妥些。」宋杰奔上樓梯,親熱地把她摟在懷里。旁邊的安言連忙閃開兩步,訕訕地垂下眼簾,突然有些覺得自己的到來,是多余了。
身後的杜淮把她的不自在全看在眼里,便跨步上前一把拖住她的手向樓上走去。安言一愣,小嘴微微張著,小丙瓜般被人拖著前行。
別墅的二樓,左邊是走廊和房間,右邊是一個非常闊落的陽台。艾妮看看杜淮和宋杰凝重的臉色,非常識趣地拉著安言步出陽台。兩個男人閃身逐一檢查房間,
靶覺並無異狀,杜淮便立即打電話給約好的保安公司上門換鎖和加裝防盜器。
兩個女孩仍然站在陽台上東模模西看看的。陽台左邊的竹架子攀著大片的青葡萄,一些果子硬邦邦地綠著,多看一眼就會有酸溜溜的感覺。
艾妮不停嘴地附在安言耳邊問這說那的,安言便「嗯」「啊」「對」地應著,不時再加插一兩道問題,令身為歷史系副教授的艾妮更具說話欲。半天下來,兩人一動一靜,倒也相處得十分和美。
「兩位小姐,賞臉去吃新鮮的刺身嗎?」宋杰從陽台的門內冒出頭來。
杜淮自他身後走出,「走啦,她們想吃自然會跟來。」然後望也沒望過來,便帶頭往樓下走去。
「死杜淮,請人家吃東西也沒半點風度,討罵是了。」艾妮推開伸手要摟著她的宋杰,拉起安言一塊跟上前,嘴里嘀咕著,「你看他,約了你來卻什麼都不聞不問的,要是我早自個兒坐船回中環了!」
安言訕訕一笑,不知要怎麼回答,只好沉默。
「熱心的艾小姐,或許安小姐早已明白杜淮的性情,所以不會放在心上的對不對?」
還是宋杰懂得說話,令安言非常容易地點了一下頭,「是的,都是成年人……自己能照顧自己,不用太特別。」
艾妮「噢」了一聲,噘嘴說︰「不用特別?我看你們就是絕配呢,一個態度輕慢,一個逆來順受……」
安言听得小臉飛紅。宋杰在旁邊瞄了個一清二楚,抬眼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杜淮,嘿嘿笑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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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穿過大街,沿途有不少攤檔在售賣黑麻麻的蝦醬和草藥等貨品,空氣中充斥著一股微咸而苦澀的蝦醬味道,待適應過來,那些味道會奇異地變成一股咸咸的腌漬香味。
周邊有許多西式咖啡廳和酒吧,還有燈光微弱的中式零售店和露天餐廳,坐在里面的人,無論是金發的洋人還是黑眼楮的東方人,臉上皆一派悠閑,有點希臘小島的風情。從天後古廟往前走,附近的露天酒家在門前擺滿了紅紅綠綠的活動招牌廣告,有些甚至擺到大街上去了。旁邊一些敞開大門的村屋里傳來「僻里啪啦」的麻將聲,還有一些粵劇名伶的拿手小曲。
沿著海邊向前走去,不遠處就是現成的海鮮批發市場。四方的一個水泥平屋,前面的幾根水泥柱撐在海水里,尾巴就擱在岸邊的石堤上。
可能還是上午的緣故,很多漁船未返,魚棚內不算熱鬧。杜淮瞄了瞄,也不向內走去,一個扭身往另一邊木搭的船塢棧橋行去。
罷踏上棧橋,迎面就來了兩個戴著竹帽兒、笑容滿臉的婦人。
「先生小姐好,來這邊吧,有最好的海鮮,魚蝦蟹貝螺樣樣齊全,又便宜又新鮮……」
「來這邊吧,這邊吧,我們的海鮮品種多樣,又便宜又肥大……」
「這邊吧,我們有最鮮甜的海蝦和生蠔……」
此時,旁邊的漁船上又急步走來幾位女人和孩子,更是一個勁地介紹著、叫喊著。
杜淮和宋杰也真是磨人的家伙,偏就不上那些叫個不停的婦人的船,硬是向另一個衣著整潔、臉含微笑,卻沒有多嘴叫喊的漁婦走去。
上了婦人的漁船,一個皮膚黧黑的男人和兩個半大不小的男孩子蹲在船頭用木桶挑揀著不同類別的海鮮,那男人一見他們,立即起身微笑點頭,趕著到廚房準備去了。婦人急步走在前面,掀起花布簾子,把他們讓進里邊。
船艙不算闊落,只能擺三張小矮桌,卻干淨整齊。
杜淮選了近窗的一張小木桌坐下,宋杰立即拉了艾妮坐在另一邊,安言就坐在杜淮身邊。
熬人連忙撩起兩邊木窗的厚布簾,讓船艙更為光亮。然後奉上香茶,又捧上幾碟開胃菜,是一些自制的小酸瓜和熟花生。
宋杰把腦袋湊向艾妮的耳邊低聲介紹著,似乎在說什麼魚怎麼吃,又如何闢去腥羶和避免細菌什麼的。
戀人就是有這樣好呢,安言坐在旁邊,不得不听著人家說體己話兒。
那對幸福人兒越說越親熱,幾乎是臉貼臉兒的樣兒。安言有點不自在地垂下眼楮,杜淮卻一臉輕閑地看著窗外的海景,不時輕啜一口茶,似乎也不太想說話。
這時,男船主微笑著捧了一張干淨的小桌子揭簾進來。這一家子好像都是挺愛笑,卻又不怎麼喜歡說話的脾性。安言朝桌上一看,上面擺著兩把極為鋒利的尖刀——左邊那把刀身平直的應該是用來宰魚,右邊那邊略尖圓的是切刺身用的吧。此時,那個年紀較大的男孩子提了兩只大木桶進來。
男人把一條新鮮生猛的東星斑端上干淨的砧板,並介紹說東星斑肉厚,口感較女敕,用來做薄薄的刺身最合適不過。男人在他們面前測試魚的新鮮度,把手靠近微張的魚嘴,魚嘴立即大張,身子在桌面上躍動,尾巴左右打著,生猛得很。嚇得安言低叫一聲,隨即瞄了瞄杜淮,發覺他一臉淡然,便輕輕吞了吞口水,不再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