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值班的蘇雷把眾人叫醒。衛風用衛星移動電話打給查理,電話一撥,立即接通。查理早已從昨晚船上發出的求救信號中猜到他們出事了,正想立即安慰他們別慌張,後來發覺不用多費唇舌了,因為他听見衛風的聲音雄壯自信得很。
「我就知道你們能逢凶化吉的,呵呵——」
衛風冷起黑眸,卻不動聲色,「你應該通知了太平洋海事處不用派飛機和船只來救援了吧。」
「風,我們真是最佳拍檔,因為你總會明白我的心意。」
「彼此彼此,大概,你還知道昨晚我們幾個差點客死異鄉,喂了鯊魚……」
「非常清楚,噢,你不知道我昨晚是多麼擔心,甚至一整晚都睡不著覺呢!」
「是嗎?那真是有勞你費心了……」衛風冷冷地應道。本想再發泄幾句的,卻還是忍了下來,畢竟,收人錢財替人消災,危險本是必然。
老狐狸呵呵地干笑著,然後叫衛風以全球定位系統及GPS計算出小島位置的經度和緯度,說會安排阿展駕駛「嚴若」號從新幾內亞港出發來接應他們。這段時間他們就留在島上,順帶找找有沒有「六葉紫艾珠」,若找不到便等阿展前來,繼續往瓦努阿圖出發。
衛風深吸了一口氣,再吐出來,然後慢慢合上電話。嚴若在旁邊看得明白,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忍忍吧,誰叫他們需要錢呢。
五人吃過壓縮食物,結伴細細觀察地形。因為地方頗大,他們不及細看,只能憑種種跡象猜想這兒是個荒島。大概因為海岸遍布黑色礁石,船只難以停泊,所以島上無人居住。
荒島就是荒島,無論站身何處,總听到海浪「嗚嘩嗚嘩」地拍打著巨大的黑礁石。一些黑色的尖石冒出,在水面或隱或現,神秘莫測;退潮之時,便冷漠兀立于灘面。此外還不時有些黑足的信天翁立在上面一動不動的,給人一種憂郁的感覺。
島內盡是一叢叢雜亂無章的灌木叢,再看過去,便是密密麻麻的熱帶雨林。由底至高,一層一層向上重疊著。蘇雷說這是坡形地勢,不算陡峭,而島的背後,大概就是筆直而下的懸崖了。
林邊的草林略為稀疏,依稀看見一些樹上掛滿了果實。蘇雷解釋說是因為火山灰造就了肥沃的土地,所以到處布滿了如菠蘿、木瓜、芒果、香蕉等熱帶水果。如果處理得當,一般人絕對可以維持一段日子。
不過,因為此處位于赤道附近,屬雨林氣候,經常會暴雨連連,到處雜草叢生,潮濕悶熱,氣候堪稱惡劣,如果極不好運氣地踫上活火山島,甚至會不時來個地震什麼的,嚇得人吃不下睡不安,神經極度衰弱。
嚴若預計阿展會在十天後到達,既然要在此島居住十天,首要解決的必是住宿問題了。
衛風和林明立即著手繞著林邊砍了幾顆矮小直立的喬木和一團軟藤,拖到海灘上一塊較干淨的草地上。
蘇雷繼續神色凝重地繞著手四處察看地形,不時蹲子在測量些什麼,似乎極其擔心這個荒島是活火山島。
嚴若留在原地裁木。他從皮靴綁子上掏出一把尖利的匕首。「嗖嗖」幾個回合,就把樹支削得圓滑干淨,然後直立在泥地上,拿起一塊大木頭一下一下地砸進地里……
衛薇看得傻了眼,老是見他大動作地跑來走去的,有時還彎腰蹲身不知在弄什麼,也不知那插在靴邊的刀為啥不會刺著他自己的腳。
幾個男人只花了半天時間就搭了一個結實的棚架,三角頂,上面用厚厚的芭蕉葉蓋著。按衛風的意見,棚屋隔成三個小間,男人們一個,衛薇一個,另外一個當洗澡間。至于方便地點,就以小棚架以南的那一地帶為準。當然,事先要和同伴先說一聲。至于衛薇,無論洗澡抑或方便,自然有兄長嚴加保護著。
他們把橡皮艇拖在棚架旁邊,所有物資移放進棚屋。風浪把較重型的幾箱罐頭肉和一些淡水沖進了海里。衣物、日用品、壓縮食物保存得較好。淡水還有一些,大概可以支持幾天。
當晚入睡前,蘇雷又應景般地說了好些毒蟲子的名字,然後又是會怎麼咬人,被咬後會怎麼痛苦的字眼。听得衛薇白了小臉,卻不敢說些什麼,畢竟自己一個女孩家,本來就要和男人們分開地方睡覺。
除了值班的嚴若,男人們都套著睡袋呼呼地入睡了,半晌就響起林明和蘇雷打雷般的鼻鼾聲。她坐不住了,只得隱含著一泡眼淚緩緩地縮到黑壓壓的另一邊去。
「衛風,大家都是正人君子,別留著你妹妹一個人睡,畢竟是雨林地帶,內中的危險,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背後突然傳來嚴若沉穩的聲音。
衛薇連忙縮回身子,趕緊說︰「呃,哥,我和你一起……」
衛風想想也是,便以自己為阻礙物地護著妹妹睡在最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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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一大早,值班的林明叫醒大家。衛風剛一睜開眼楮,立即千叮萬囑地要眾人不要私自跑入雨林。衛薇忖度大家兩天沒吃蔬菜了,便扯上林明在附近的草叢邊沿采摘野菜。
彎腰采摘了好半天,衛薇總感覺背後有一雙眼楮在盯著自己,她感覺是嚴若,每每回頭,又見人家蹲在沙灘上拿著樹枝不知在扎些什麼,似乎忙得好半天了也不曾抬過一下頭。
「摘左邊那棵,是野莧菜。」旁邊林明在叫。
「知道了。」衛薇伸手摘了野菜,起身時又瞄了瞄後面,看見嚴若正躬著身子用一個東西在沙灘上不知拉刮些什麼。
莫名其妙地,她覺得有些郁悶了。
暗戀這事,她不喜歡,因為它總是來得這麼突然,那麼措手不及,讓傻乎乎的她在極長的一段時間里,在似是而非地想象里吹出迷離的七彩泡泡,直至有一天,陽光穿刺夢想,把可憐的希望打擊得萬劫不復,連成為化石的可能性也沒有,一如六年前一樣……
那時,她升讀高中,入學時第一眼看到她們班里的英語老師——只是一眼而已,他那副英俊的模樣就盤植在心中,無法再驅出心門了。于是,她常常躲在暗處,悄悄收藏他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張笑臉。在一些孤獨的夜晚,她會把他悄悄釋放出來,用最美好的方式與那個只存留在虛幻的影子快樂相聚,親密談心……
日子一直這樣過著,似乎是很美好的。直至那一天,他笑著向學生宣布,在某月某日他會拖著美麗的女孩步入教堂。
新娘是她的繪畫老師,她無法避免地要面對她,三天一課,連續一年。她甚至能細致地描繪他們如何相識,如何約會,如何步人教堂。慘啊,花費所有的課余時間,去留意深愛的男人和另一個女人愛的歷程,簡直就是酷刑中的極品!
他們結婚的那天,她一個人跑到淺水灣公園,癱坐在合歡樹下撕心裂肺地哭了三個小時,為這段從來沒有發展過的愛戀劃上句號。然而,三年的苦戀啊,個中滋味難以言喻,如何能輕易抹去?只要不時扯出一點皮毛想想,也會覺得自己淒涼至極,實在不願再試一次了。
思緒因為往事而沉重,衛薇默默煮著野莧菜,正要把僅余的幾盒罐頭肉倒進湯里時,嚴若突然大叫著過來︰「等等……」半晌,他大步走來,手里捧著一大把蛤貝——原來,他剛才用樹枝自制了一把耙,在沙灘上一路拖行,刮到了不少鮮美的蛤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