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亂的掀開被子想下床,黃靜雅告訴自己,她只是因為他的無禮而生氣,並不是被他說中了什麼,但好像天總是不隨人願,過長的晚禮服裙擺絆住了她,于是連驚呼都來不及,她直直面向地板而去,不由得閉上眼楮。
「赫!」
沒有預期的疼痛,她的腰際多了一雙手,牢牢的勾住她的縴腰。
「我決定留下。」
「呃?」
房間里的光線很暗,以至于她根本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他溫熱的氣息散在她耳邊,令她皺了皺眉。
「我留下來,直到你不需要為止。」
需要?側過臉對上他的眼楮,黃靜雅清楚的看到一個滿臉淚水的倒影,她震驚的不敢相信,那個倒影竟然就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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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留下來,直到你不需要為止。
「……赫!」
埋頭進厚厚的財務報表,黃靜雅頭痛的有些吃不消,早晨她幾乎是逃出來的,盡避公司是自己的,盡避可以以頭痛為由賴在家里,但是,面對坦然的他,最不自在的人反而變成了自己,當他問她是否要吃早餐時,當他望著空蕩蕩的冰箱大皺眉頭的時候,她幾乎無地自容到了極點,放下錢和鑰匙便狼狽地逃出家門。
頭痛得越來越厲害,可是,他說的話卻益發清晰的一遍遍在腦海里翻騰。小狽一樣可憐兮兮的樣子、被拋棄的眼神,她有那麼可憐嗎?
不!一定是他表錯意了,要不就是他慣用的手法——討女人歡心的手法。
對!連她都不得不承認,隨手撿回來的這個男人有著足夠吸引人的皮相,尤其是女人,可能沒有女人能逃得過他眼底的那種憂郁吧。他看起來甚至比她年輕,或者根本就還是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卻有著少見的成熟。
「老天!」
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只手撐住昏沉的腦門,黃靜雅開始覺得昨夜的沖動根本是個錯誤!就算她再孤單、再寂寞,也不能在大街上隨便撿個男人回家,即使那個男人很出色,即使聰明得能洞察人心,但那還是不合情理。
緊閉眼楮,她告訴自己現在補救還來得及,只需要回去告訴他她後悔了,只要讓他離開就可以,或者如果他不願意,在她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她可以給他錢。
拿起皮包,她匆匆沖出辦公室。
「總經理?」
「取消今天所有的安排!」
出了公司伸手招輛計程車,坐上車報了地點,她長長的吁出一口氣,車里冷冷的空氣迅速包圍了她。
腦海里突然浮現昨夜的場景,他月兌下外套披在她身上的動作,淺淺抿笑說不走嗎?還是要繼續吹風……那一刻,她真的很溫暖,即使喝了酒,還在風中冷得發抖,但那一刻,對著他咧嘴笑的自己,真的很真實。
什麼時候開始,為了保護自己,她開始不按照心中所想的去做了呢?
「小姐到了。」
霍地睜開眼楮,望著車窗外熟悉的家門,黃靜雅遲疑了,腦海里翻來覆去都是——讓他走,還是留?
「小姐?」
「……哦!」
岸了錢,她站在門口,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這麼快就回來了?」
「咦?」
她扭頭便看到了原本應該在房間里的人,頓時有些措手。
看著她的慌亂,呂戚鳴笑了,不明白為什麼昨天她說要他跟她回家的時候那麼理直氣壯,今天反倒變得這麼無措。
「不進去嗎?」
掂掂手上三大袋東西,雖然有些反客為主,但東西很重,他還從來沒有提這麼多東西過,以前的日常所需有經紀人和保母照顧,還有涼子,所以他幾乎沒有去超級市場的經驗,更不會做飯整理家務,但現在,他想嘗試。
「咦?哦!」
手忙腳亂的讓開,黃靜雅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了,看他提著滿滿幾袋東西,她頭痛的凝眉,卻只能一路跟著他進門。
「你平時都不在家吃飯嗎?」
將東西放在桌子上,他好笑的望向站在廚房門口躊躇的她。
「哦,我很忙。」
看他從袋子里掏出蔬菜水果面包牛女乃什麼的,她心不在焉的隨口回答。
他似乎已經很能進入狀況了,而她卻還在為難要不要讓他離開。
「很忙嗎?那——現在回來是為了?」
看出她似乎很苦惱,呂戚鳴索性放下手上的東西,好整以暇的望著她,他猜她的為難是來自他。
「為、為了……」
她知道這是個機會,如果現在不說,以後就更難開口了。
可是,看見他站在一大堆食品後面,臉上掛著淡到不能再淡的笑容回望自己時,她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也不知道該不該說。
現實和她所想的,到底什麼才更重要,到底什麼才是對的?她不再是五年前的黃靜雅,她是二十七歲,不能輸、不能讓那些等著看她笑話的人得逞的黃靜雅,是資產數億的皇家集團唯一繼承人,她的任何一個小小的決定就足以讓她的世界翻天覆地,這樣的她,有權利任性妄為嗎?有可能隨便抓一個男人留在身邊嗎?
「想我走嗎?」
呂戚鳴溫柔的勾起嘴角,她的矛盾和掙扎是那麼明顯,即使不開口也彰顯無疑,她很忙,很富有,喝醉酒後會耍大小姐脾氣,會流露掩藏得很好的失落。
可是,現在清醒後的她,不是昨夜的她了,他放柔了表情。原本早上就在等她開口,雖然晚了幾小時,但對他來說沒什麼差別。
「想我走嗎?沒關系,如果你說是,或者——點點頭,我收拾好這些就離開。」
盯著他含笑文雅的表情和毫無波瀾的笑容,黃靜雅不知道為什麼,一滴冰涼自眼角滑落,她知道自己哭了,也驚訝自己竟然又在他面前哭了,五年前被當眾悔婚的時候她沒哭,父親一蹶不振的時候她沒哭,頂著一大堆銀行欠款四處踫壁的時候她沒哭,打包送父母離開的時候沒哭,寧可一個人縮在被窩里,或沉在浴白里也從不當著別人的面示弱,可是,看著他的笑容,她竟然頻頻落淚,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見她的淚像斷了線一般,他有些憐惜的開口,「你的眼淚真多,我的存在,真的讓你這麼難過嗎?」
繞過流理台走到她面前,呂戚鳴抬手接住一滴自她下巴落下的淚水,深吸一口氣道︰「知道了,我馬上離開,也許這樣你的眼淚就會止住吧。」
黃靜雅使勁咬住下嘴唇,看他面帶微笑的轉身走向客廳,彎身提起那個小箱子,她不禁失聲喊了出來。
「不!」
那一秒,他的手剛搭上門把。
她的聲音沙啞,帶著明顯的哭腔,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得這麼悲切,彷佛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更不知道讓他留下來是對還是錯。
但是,她只知道,當他問是否想他離開,當他接住她眼淚,笑著轉身離開的那一刻,她是真的厭惡自己,厭惡為了讓所有人羨慕而壓抑真實個性的黃靜雅!
他說對了,她是可憐,若是連她都不容許自己心疼自己,還會有誰心疼她。而他,卻說馬上要離開,好讓她的眼淚止住。
這樣的人,她真的不想錯過,就算日後會被看笑話,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只一次,五年來唯一的一次,就當作是她苦了自己五年的犒賞也好,她要留下他,讓他留在她身邊。
「留下來!」
意念堅定了,她伸手胡亂抹去臉上的眼淚,跑上前幾步拉住他的箱子,是命令也是請求,「留下來!不是說到我不需要為止嗎?我需要!我需要你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