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抿抿嘴角,廖采凝伸手模上鎖孔。
雙瞳縮小在黑暗中,因手指底下的冰涼突起物頓感震驚。鑰匙竟然插在上頭!
大腦里立刻涌上千萬個疑問,記憶回溯下午時,醫生說過的話──
除非她不用再待在里面,那時我可能就會把它隨手插在門上。
就著月光,廖采凝眯起眼楮,望著手指間被握得微微溫熱的匙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醫生究竟是什麼人?是巧合,還是陷阱,又或者是他故意的?
額頭細細滲出一層濕意,她第一次遇到這麼棘手的難題,從業以來她還沒遇到不敢下手的時候,那是因為她孑然一身,即使被抓也無所謂,有時候她甚至希望自己被抓,這樣就可以月兌離老東西的控制,但是這次不一樣,現在她已然有了牽掛,如果……
不敢細想後果會如何,她用力搖頭,咬牙扭動著鑰匙,鎖孔輕輕轉動的聲音在她緊繃的听覺里格外刺耳,左一、右三,然後鐺的一聲,鐵門乍開一條縫。
不管是巧合、是陷阱,又或者是有人故意,她顧不了那麼多了,反正都已經來了,今晚她是一定要將人帶走。
躡足閃進幽幽暗暗的病房,今夜的月光真的好亮,把床上的人安然的睡顏照得好清晰,她愣愣地望著熟睡中的段靈飛,無聲的吐出一口氣。她睡得好安詳,仿佛一點塵事都不染般的,只是,在親生兒子被偷走後,在被人當病入膏肓的精神病人送進這樣的鬼地方待了七年後,她怎麼還能睡得如此安然?
想不透的輕輕皺起眉,廖采凝伸手將熟睡中的人從床上扶起。下午那個醫生說她很安靜,即使被人帶走也不會出聲,而她選擇相信,就算是冒險吧!畢竟如果是陷阱的話,從她轉動那把鑰匙的時候,就已經踏入圈套了。
其實她可以用麻醉針,提煉的麻醉藥沒有副作用,注射微量就足以讓她昏迷幾個小時,但是她不願意那樣做,她選擇冒險,就讓命運決定結果吧!
將段靈飛的胳膊拉上肩膀,兩手一拖的拉她起身,廖采凝輕抿起嘴角。還好不算重,下午她就知道她很瘦小,不然背著她爬上爬下,多少還是有些困難。
輕微的推門聲在身後響起,她迅速回頭望向門口的黑影,懊惱自己居然大意的沒有察覺到有人靠近。
從身形來看,是下午的那個醫生!廖采凝暗暗咬牙、心生無措。如果只是她一個人的話,要逃走不是不可能,但是如今背上還有一個人,正好人贓俱獲!難道這是老天在懲罰她?懲罰她曾經錯過,連彌補的機會都不給她。
「還有更好的辦法。」
望著黑影慢慢走近,她警戒的後退一步。他沒有出聲喊人,沒有按響警報器,還跟她說有更好的辦法,如果她猜得沒錯,鑰匙也是他留下的。
這個人到底是誰?難道是夏洛克家族的人?又或者是段衛凡的敵人?
「你想做什麼?」輕聲開口質問來人,廖采凝的目光是絲毫不卻步的凌厲,雖然她的心微微在打顫。
「噓!難道你想驚動所有人?」何潤杰小聲的比畫著。
真是的,他早說有更好的辦法了,偏偏某人不听,說什麼任她去,簡直就是色令智昏嘛!任她去還不是一樣要他來收爛攤子,這個女人未免也想得太簡單了,雖然他承認她的技術了得,但這樣背著一個人奔來走去不累嗎?下午他都已經暗示得那麼明顯了,衛的女人怎麼就不開竅呢?
唉!選蚌大白天,賄賂賄賂他這個醫生,光明正大把人從側門推走不就好了,反正在這里沒人知道靈飛就是段靈飛,那些外國老怪物更不知道他們滿世界找不到的人,就在自己家後院里,嗚……好想睡喔!
听他的話和他打噤聲的動作,廖采凝不知道自己是否該相信他。
「你有什麼目的?」
就著月光,看他從床下拿出一個輪椅,她更加困惑了。難道他真的想幫她?可是難道他看不出她是來偷人的嗎?哪有醫生眼見自己的病人被偷走不攔著,反而還一副拱手讓人的樣子?
「目的?你就當我良心發現做善事好了。」
「做善事?」廖采凝狐疑的看著他,眼中的防備一點也不少,顯然這樣的回答不能讓她接受。
「對呀!我崇尚自由、愛好和平,見不得人被關在監獄里,所以支持你救她月兌離苦海,嘿嘿。」干笑兩聲,何潤杰發愁的滿口胡謅。
丙然是物以類聚呀!一個衛就夠難搞的了,沒想到他找的女人更難搞!也不看看是什麼時候,有人幫忙安心接受不就好了,干啥還打破砂鍋的追問到底?
他可是答應了某人不胡說八道,真是的,讓他幫忙還得做啞巴,他真是太善良了,趕明兒個一定讓下川小子給他頒個精神安慰獎。
「好了、好了,快走吧!醫院後面有個小門,我去打開,你推著她從那里離開就好了。」
不等她相信,何潤杰直接上前將她背上的人接過來放在輪椅上,還體貼的為她蓋上一條毯子。為了讓小女賊順利得手,雖然他知道段靈飛醒來也不會反抗,但是以防萬一,他還是事先給段靈飛服了點安眠藥,他這個幫手可真是設想周到啊!
任他將自己的雙手按在輪椅手柄上,直直推著她和輪椅上的人出病房,黑暗中看他悠閑得如同在逛夜市的樣子,她心里著實感到奇怪。他的理由根本就不能說服她,如果她相信的話,不是智商有問題,就是她該留在這里。低頭望著輪椅上依然熟睡的段靈飛,一切都怪異得讓她心慌。
但即使有再多的疑惑,此時也不是爆發的時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好了,出去吧!」
體貼的為她打開門,還順手做了個請的手勢,何潤杰笑得好不輕松。總算是大功告成了,現在他是真的該功成身退了,不過,不知為什麼,腦海里突然閃過那個小老姑婆醫生的臉?呵呵,真是腦子糊涂了,看來這夜間辦事的活果真不適合他。
「那你呢?」
望著門外被月光照得明朗的馬路,廖采凝遲疑的望著他,畢竟他是靈飛的主治醫生,名下的病人突然消失的責任可不小。
「我?放心、放心,我本來就準備辭職的,快走吧!」
沒想到這個小女賊比他還善心,最佳精神安慰獎該頒給她才對。
廖采凝不再猶豫推著人就離開。此時不是多話的時機,如果以後有機會見面,她一定要問清楚!這個人絕不是簡單的幫忙,如果她猜得沒錯,他一定和衛有關。
前方突然亮起的車燈驚得她急急收住腳步,伸手擋住刺眼燈光,來不及躲閃,就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從車中走出來。
「衛?!」
雙瞳大睜,所有的思考能力停滯,廖采凝呆呆地瞪著面前噙著微笑的男人。離開時他明明是睡著的,怎麼會……且最讓她震驚的是,他根本不該出現在這里的。
「我來接你,還有我的母親。」
段衛凡笑容柔和,伸手從她手中接過輪椅,交給身後的邁克。
他的話無疑是青天霹靂,她不可置信的瞪著他,仿佛見鬼一樣的蒼白臉色。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天哪!
「你……我……」
想解釋當年她什麼都不知道,只是一時好勝心強,急于擺月兌老家伙而已,她不知道段靈飛就是他的親生母親,不知道日後會遇到他,甚至愛上他,她不知道會面對今天的局面,如果當年她知道的話,打死她也不會偷段靈飛的病歷,打死她也不會更改病歷上的名字,打死她也不會眼睜睜看他母親被送進精神病院,打死她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