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是「已故」人士,雖然她沒問原因,但和他一起的自己,肯定也不宜拋頭露面,所以,此時她是累得連說話都懶。
見她倦倦地閉上眼楮,段衛凡拿起毛巾擦拭她微微泛紅的肌膚。她真的很白,白得有些透明,而此刻她慵懶的靠在浴白邊緣的樣子,仿佛是溫室里光照不足的小花,脆弱嬌柔得讓他小心翼翼地呵護著。
享受他不帶一絲的體貼服務,廖采凝舒服的嘆出一口氣。
現在的他真的很不同,雖然以前他的嘴巴也是這樣壞,記得他敲詐的無賴,記得他總把她氣得半死,記得哪次唇槍舌戰不是被他的伶牙俐齒制得死死的,記得他半斂的眉眼,記得他慵懶的眼神,記得他要笑不笑的樣子……
可是現在的他,對她多了一份明顯的寵溺,他的溫柔讓她沉迷,他的體貼讓她不忍,讓她滿心甜蜜的同時又心虛得要命,這樣的他,叫她如何能夠坦白?
從他告訴她,死的是夏洛克.巴德爵登.衛的那一刻開始,她體會到了真正的害怕,心被填滿又掏空的不祥預感。
他殺死過去的自己是因為仇恨,仇恨那個身份、那種生活、那段過去,所以她更不敢設想,如果他知道那一切全部都與她有關……她不敢想結果會是如何。
浴室里寂靜一片,只有水花輕輕揚起又滴落的聲音,隔著薄薄的水霧,段衛凡眯起眼楮,盯著仿佛沉沉睡去的小女人,他不確定自她眼角滑落的是水還是淚。
看來他要盡快結束這一切,原本他有耐心陪長老們玩的,但現在為了她腦子里轉不出來的死結,他的耐心被磨完了。
「你不恨對不對?」漸漸要睡著的廖采凝仿佛夢囈一般的輕輕出聲。
「嗯。」沒有多少驚訝的輕聲應著,段衛凡給她肯定的回答。
還以為她要經過更久的時間才敢面對,顯然她把那午夜夢回的話全部都听進去了。
「為什麼不恨?沒有媽媽的童年、過著受人擺布的生活,為什麼不恨?如果是我的話,我會恨。」
廖采凝睜開眼楮直視著他。說真的,如果她的命運被旁人這樣無情的玩弄,她會恨,即使她恨的人早已經不在人世了,她依然不能釋懷。
可是他怎麼能說不恨?襁褓中就被奪離了母親的懷抱,沒有親情、沒有關心,有的只是爭權奪勢的責任和被人稱為雜種的侮辱,有的只是親手毀滅自己的痛苦,這樣的過去,他又怎能微笑著用那麼輕柔的聲音對她說不恨?
對上她被熱氣映得水霧盈滿的幽眸,段衛凡看到的是心痛,她為自己心痛,更為他心痛。他刻意垂下眼瞼,不讓她眼中的刺痛傳染給自己。
「恨誰?要知道我很懶的,恨所有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選一、兩個做代表就好了。」
微微一笑,段衛凡拿過蓮蓬頭,為她沖去身上的肥皂泡沫。
「那你選好了嗎?」
任由他將自己從浴白里抱出來,廖采凝顧不得害羞,她在意的只是他接下來的回答。
柔軟干燥的浴巾蓋在頭頂,擋住了她緊張的視線,一個聲音幽幽地飄進耳里。
「選好了,並且已經都解決了,所以我的仇也報了,不恨了。」
說了半天還是繞回原點!輕輕閉上眼楮,廖采凝任由他不怎麼溫柔的用毛巾擦干她頭發上的水滴。
「好了。」用大浴巾將她包好,段衛凡輕輕地吁出一口氣。
誰說看美人出浴是一種享受?說這話的男人一定有病,此刻看著被白色浴巾包裹得像水蜜桃一樣嬌艷欲滴的她,好不容易強抑下的欲火霎時又死灰復燃了。
局促的望著他晶亮亮的瞳孔,廖采凝不禁呼吸困難,心跳加速。他怎麼又眯起眼楮了?每次在他這種聚光的視線下,她都覺得不自在!現在自己這樣衣冠不整,而他胸前衣襟被水濺濕,黑色布料服貼在胸膛上,讓她不禁倒吞兩口口水,剛才腦海里的擔憂全部消失,想起被他綁來的那個晚上,他就半躺在床頭,黑衣下露出性感的鎖骨……又想起了夜夜同眠的畫面,天啊!好羞人哪!
盯著她莫名燒紅的臉頰,還有被浴巾包裹下的肌膚,段衛凡不由得哼出一絲悶笑聲。她盯著自己胸前的眼光,想來和自己看著她的是一樣的吧!
「餓了?」憋住笑意,看她的目光依然沒挪開,他決定來個民主選擇。「選擇題,吃飯或者吃人?二選一。」
愣愣地從他的提問中抬頭,不經意對上了他含笑帶寵的目光,廖采凝痴迷的大腦根本不合作,從一個迷宮出來就又掉進了另一個。
懊死!他笑起來傾國傾城,應該告訴他不要隨便對人笑,除了她以外。
看來自己的魅力不小,段衛凡不等她回答,直接一把抱起她走出浴室。以他的判斷,這個小家伙對人的興趣比較大吧!呵呵……其實他也一樣。
直到陷入柔軟的床墊,廖采凝才回神,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他火熱的唇搶在她開口前以吻封緘,周身立刻被他的氣息包圍。
「衛!我──」
身上一涼,只見剛才還裹在身上的浴巾已經被他拋在一邊,她喘息的低喃。其實她也想,但是……她肚子好餓,無奈眼前的男人比她還「餓」。
「我當你又默許了,你好香……」
一邊輕吻她的每一吋肌膚,段衛凡的目光從未離開她的眼眸,深情對視。
輕蹙眉頭,抵不住他火熱的擁抱,廖采凝的藕臂柔柔環上他寬闊的肩頭,任他將自己帶到充實的天堂。
他總是不給她充足的時間思考,思考自己的錯,思考他的在意,思考他們的將來。
不知是故意還是無心,她本來就甘于當逃避的鴕鳥,現在遇到這樣的他,就更拿不出坦誠的勇氣了。
算了,反正不管怎樣,她的主意已定,贖罪早在重生時就開始了。
第九章
月黑風高的夜,四處靜悄悄,高牆下一抹縴細的黑色身影,正無聲的踏過雜草叢生的小道。
停在院牆外的死角處,機警的左右張望後,身輕如燕的踏上牆壁,輕松的翻上牆頭,足尖點地的避開夜間帶電的鐵絲網,從身後的隨身包里掏出一個絕緣夾,小心的將電網夾開一個一尺見方的口字,靈敏的側身進入。
就著下落的順勢小跳幾步以緩沖慣性,穩住身形後,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抬頭望了眼深藍的蒼穹中一彎皎潔的月牙,廖采凝微微凝眉。今夜的月亮太亮了,地上黑幽幽隨形的影子讓她的心莫名涌上不安。
微微甩頭,疾步向目標地點靠近。還有什麼比衛更能讓她不安的?今天的他更加體貼溫柔且豁達過度,小心翼翼又疼惜的吻,異常熱情得讓她隱約覺得不安,好在激情過後的他很快就睡熟了,她才得以偷偷溜出來。
夜晚的醫院靜得連一根針掉地都能清楚的听到,這里不像一般的醫院,半夜需要有護士值班,有精神疾病的病人,每天都會服用大量的鎮定劑,別說是晚上了,即使白天也都是昏昏沉沉的。
藉著從窗戶斜斜射進走廊的月光,廖采凝很快的模到了十二樓最里端的病房,從門上的小窗口向里望去,病床上的人睡得很熟,呼吸均勻。
伸手從包包里模出一把長孔多齒的萬能鑰匙,說它萬能,關鍵還在于使用的主人技巧,是否能巧妙的對上鎖孔的齒韌。下午趁那個男醫生開門的時候,她已經注意過了,四個一高三低的齒韌,三道齒痕,向左轉一圈、右轉三圈,很簡單的鎖道設計,比她當年開的檔案室鎖要簡單多了,想來醫院設計房門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防盜這一層,不過,誰又會想來偷精神病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