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了咽口水,廖采凝艱難的挪動腳步。她一生沒有信過什麼神佛菩薩,即使是年少被迫拜灶王爺時,也只是表面應付,但此刻她真的希望,如果世上真有神靈,如果拜菩薩有用,她以後一定誠心補上,只求現在不要讓她看到自己害怕的事情,因為,她內心的不安已經夠多了,再也擔不起更多的愧疚。
呆呆地怔住,她感覺自己回到了從前,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一晚。月光下,她也是這樣淡如止水的望著她,好像從未將任何人事看進眼一般,淡漠依然、桃花眼依然,連容顏都絲毫未有改變,一點也不像個病人,更不像一個精神病人,七年非人的封閉治療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即使連時光也亦然如此。
靈飛──原名段靈飛,夏洛克.巴德爵登.衛的親生母親,七年如一日,和當年她見到的一模一樣,只不過,此時是在這樣透過圍欄射進的陽光中,而她看到的是段衛凡的親生母親。
「她很安靜對吧?一點也不像病人,就算被帶走也不會出聲。」
仿佛看出她的震驚,何潤杰半開玩笑的說道。
對上段靈飛的淡淡目光,廖采凝話是听到了,但卻沒有回應。這個醫生三番兩次的提到帶人、偷人,究竟是在懷疑她、試探她,還是另有其意?
聳聳肩,何潤杰對于自己拋出的疑團不置可否。反正說者有心,就看听者有沒有意嘍!他是點到為止。
「時間差不多了,該是護士巡房的時間了。」
看看表,他又再不合時宜的提醒她離開,這讓廖采凝更困惑了,不禁懷疑自己今天遇到的最大麻煩,不是怎麼把段靈飛帶走,而是這個怪異的醫生。
但,不管他出于什麼目的,她是真的該離開了,消失太久段衛凡會懷疑的。
彎身仔細的看了一眼段靈飛,順便打量著帶圍欄的窗,廖采凝起身準備離開,但是她起身的動作突然被止住。
何潤杰轉身的腳步也停住,只見戴在廖采凝脖子上穿珍珠的紅繩,被一直無動靜的段靈飛握住。
順著段靈飛緊緊鎖住的目光,兩人一同望向她手心的珍珠,廖采凝的目光是驚訝的,而何潤杰的目光則多了一分笑意,因為他早猜到段靈飛不會毫無反應。
「是誰?」
淡淡的語氣,像是在問天氣一般,但是從她緊扣的手心力道,廖采凝知道她情緒的起伏。她在問什麼?是誰給她的,還是她是誰?一時之間她不知道如何作答。
「她在問你是誰。」何潤杰好心的為她做翻譯。畢竟和病人在一起快七年了,雖然見面的次數不是很多。
「我……我是醫生。」本來就不知如何回答,當著身份不明的醫生面前,她就更不能隨便回答了。
「哦。」
依然是沒有波動的語氣,但是手指卻已漸漸松放,目光從那顆珍珠上移開,再度看向窗外,一如廖采凝進來時的樣子。
遲疑的起身,廖采凝知道不能再耽擱,望了身旁也沒什麼表情的醫生一眼,她迅速轉身離開。
然而,踏出門口的腳步頓了頓,回頭望了窗前的背影最後一眼。她忽然覺得那抹背影很蕭瑟、很單薄,也很孤單,拖得細細長長的一直投影到她的心里。
莫名的眼眶一熱,她回頭快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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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客廳就看到段衛凡悠閑的跨坐在窗前,那是幾天前她常呆坐的位置。
「回來了?」
「嗯。」
他只是隨便一問的語氣,她也就淡淡的答,不確定他是否知道自己的行蹤,但是只要他不問,她就什麼都不管。現在她不確定的事情太多了,但是她唯一確定的就是──欠他的要還,她要把段靈飛從那間該死的精神病院里偷運出來。
「餓了嗎?逛了這麼久,好歹曬出點血色了。」起身走到她身邊,段衛凡伸手理順她額頭上微微汗濕的發。其實她不用跑得這麼急的。
「有點。」臉頰磨蹭著他微涼的手,廖采凝無聲的嘆了口氣。
她發現自己真的越來越依賴他了,依賴他的溫柔,他少有的體貼、他的氣息和懷抱,如果以後失去了這一切……使勁搖搖頭,她極力晃掉腦子里混亂的思緒。
看她緊閉眼楮晃散了一頭凌亂的長發,段衛凡的眼中布滿了不舍、無奈。即使他讓她將過去當作夢一般的散盡,她依然無法打開心結,看來這個結只有她自己能夠解,而他,只能看。
執手輕扣她的下巴,抬起她迷蒙的眼眸,剛剛才染上的紅暈此刻全數散盡,換上一臉的蒼白和疲憊,還有滿眼的驚恐,就像一只斷了線,找不到歸路的風箏。
他不能解,也什麼都不能說破,但至少可以讓她的迷茫少一些吧!起碼讓她不再這般無依無靠,他會告訴她,他不放手,即使這只風箏承載著再多塵埃,即使她再也飛不起來,他也不會放掉手中的線,即使她由天空中墜落,他也會接住她,用最直接的方式。
他一把打橫的抱起她,向內室走去。
「衛──」沒有多余的力氣掙扎,廖采凝只能低低地喚出聲。
他要帶她去吃飯嗎?但是她現在還不想用餐,只想靜靜地和他待一會。
「你什麼時候改口的?」
望著她迅速染紅的嬌俏臉頰,段衛凡的語氣听不出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我……」其實心里這樣喚他很多遍了,從見他倒地的那一刻起,只是她剛才累到什麼都不能想,就這麼直接的一時叫出了口。「我只是……如果你不──」
「很好,我等很久了。」
說話間,段衛凡已經將她抱進浴室,一池的熱水是她進門前就放好等著的,此時的水溫正剛好。
呆呆地望著他將自己放在浴白邊,伸手開始解她衣服,廖采凝還沉浸在紊亂的思緒里,對他的動作全然做不出反應。等她很久?等她這樣叫他,還是等她回來?
應該是前者吧!臉上驀地騰起淡淡的熱潮。
靶覺胸口一涼,她反射性的想要抓緊自己的衣領,可惜晚了一步,黑紗落地,而她的衣服已經在她神游時被一件件褪去了。
「天哪!」她又驚又羞的想找東西蔽體。雖然和他已經果裎相見過了,但是這樣的暴露,又不是秀,她可沒這麼大膽。
「別浪費力氣了。」
將她兩只胡亂遮掩的手握在一只掌心,段衛凡伸手打開頭頂上的蓮蓬頭,溫熱的水瞬間澆熄了她的手忙腳亂,也澆滅了他騰升的欲火。
「你全身臭汗,我只是幫你洗澡而已,不過如果你再繼續勾引我下去──」
「我沒有。」沒有力氣和他爭辯太多,溫熱的水滑落全身,立刻將疲倦全數沖去,廖采凝中氣不足的回道。
「你有。」
反駁的同時伸手將她按進盛滿水的浴白里,段衛凡俯身點上她嫣紅的唇瓣,不再浪費彼此的力氣。唇舌糾纏、氣息不穩,彌漫水霧的浴室立刻變得氤氳,直到他勉強抓回理智的起身,才打散一室升浮起的。
「如果你再不承認,想要我證明嗎?」
見她溫潤的小臉上立刻涌上的紅潮,段衛凡滿意的揚起嘴角。其實他是真的只想幫她洗澡,她看起來累得令他心疼,但是,現在他不確定自己的耐力是否夠,尤其這個小丫頭一點也不領情。
即使想反駁,但是廖采凝是真的沒有力氣。浸身在熱水里,從耳朵到腳趾頭都變得酥軟,本來就大病初愈,今天爬上爬下又費心勞神,趕回來時還一路狂奔,生怕引起他懷疑讓他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