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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歸逍遙侯 第23頁

作者︰宋思樵

「公公,留得青山不怕沒柴燒啊!」狄雲棲低聲勸道︰「你何苦和劉太監正面沖突,倒不如把心思用在皇上身上,也許可以事半功倍呢!」

張永瞿然一省,立刻明白了狄雲棲話中的深意。「侯爺深謀遠慮,冷靜過人,奴才椎魯無能,逞強斗氣,幸蒙侯爺點醒教化,否則死得輕如鴻毛,亦是于事無補。」

「公公明白就好。」狄雲棲淡然笑道,正準備移步下台階時,張永倏然跟上前來,且行且語地對狄雲棲悄聲說道︰

「侯爺,你與吏部尚書曲學惟曲大人是否有姻親關系?」

「沒錯,他是我的岳父,只不過……我尚末與他女兒拜堂完婚。」狄雲棲心思縝密,七竅玲瓏,自知張永不會無故提及此事,是而便自動切人正題,「張公公,你有什麼話要提醒本爵的,請但說無妨。」

「是這樣的,」張永刻意壓低了聲音,「劉瑾很早以前就看曲尚書不順眼了,一直想找機會整肅他,只是……他對你頗有忌憚,不敢放手一搏,無端開罪于你,這次,他好不容易逮到了曲尚書的把柄,知道他和朝中退休遭黜的老臣,像劉健、謝遷、李東陽等往來密切,故而想藉此次偵查逍遙公子底細一事,順道找你岳父開刀。」他向狄雲棲別有深意的眨眨眼,聲音放得更低了。

「你也知道他整人的手段,一向歹毒陰險,無所不用其極,像兵部尚書劉大夏那麼清廉無私、德高年勛的好官,他都狠得下心去污蔑迫害,讓他七十三歲的高齡還戴伽鎖跪在大明門叩頭謝罪,圍觀之人,見他白發蒼蒼,瘦骨嶙峋,被劉瑾百般羞侮,萬般虐待,莫不淚光閃爍,同聲一哭,末了還派錦衣衛抄他的家,榨不出油水,更狠心將他送到肅州充軍。」張永說到這,不禁鼻端發酸,淚光隱現。

「侯爺若想保住令岳一命,奴才勸你須早做防備,頂留退路,否則……後果堪憂!」

狄雲棲面色凝重的點點頭,「謝謝你,張公公,我會謹慎處理此事的。」

出了宮門,他便命狄揚傳侍衛備轎,趨車前往尚書府。

曲惟學萬萬沒想到回京近四年,從未登門到訪,把他這個岳父放在眼里的狄雲棲居然會上門拜望,而且堂而皇之地宣布要盡快履行婚約,將曲琬蘿迎娶進門。

曲惟學被他直撲而來的方式弄得進退失據,頻頻捻須,暗暗叫苦。

「這婚姻大事不可草率,你不必急著訂婚期,咱們慢慢商量,從長計議。」曲惟學不著痕跡地笑道,煞費苦心地施展緩兵政策。

「婚姻大事固然慎重,但也不能拖延甚久,失了儀規。」狄雲棲從容自得地見招見拆,「再說,令媛已經十七歲了,一般女子及笄年華俱已成婚,宣之因故延遲,實已耽誤令媛不少的青春,心中愧負筆墨難以形容,若非太後關切,要宣之趕緊成家立業,宣之也不敢要岳父大人倉皇訂下婚期,草率行事!」

他把太後搬出來,無異于將了曲惟學一軍,讓他無法借故推托,自圓其說。

曲惟學蠕動著唇,猶想說些什麼做困獸之搏時,狄雲棲又眼明手快,言詞鋒銳地封住了他的嘴。

「岳父大人請您放心,婚事定在月底雖是倉卒了些,但由太後做主,皇上主婚,婚禮定是會辦得隆重莊嚴,風風光光,不會讓小姐嫁得寒傖委屈的!」

「我並不擔心婚禮辦得寒酸,我……」

「岳父大人既然安心,那咱們就這麼敲定了。」狄雲棲又是咄咄逼人地猛一陣搶白,讓曲惟學如啞巴吃黃蓮,毫無置喙反駁的余地。

被狄雲棲堵得啞口無言的曲惟學,只有郁郁不歡地勉強應允了,而他的心卻宛如刀割般陣陣作痛著。

然而狄雲棲給他的沖擊並不止于此;在他愴然無言,還未及消化平復糾葛痛楚的心境前,狄雲棲又精光飽綻的開口說道︰

「宣之此次前來,一則是為遵奉太後旨意前來提親,二則是為了規勸岳父切莫戀棧官場,還是早日辭官歸隱,明哲保身!」

曲惟學愀然作色,「你說此話是何用意?」他生硬的質問道。

「岳父大人切莫動怒,小婿勸您辭官返鄉,也是為您盤算。」狄雲棲一派優閑的淡笑道︰「您特立獨行,耿介拔俗,得罪了劉太監,他對您是感冒極至,不除不快,您若想苟全性命,最好趕快辭官退隱,否則,大難臨頭,小婿也救不了你。」

曲惟學毫不退縮的直視著他,鏗鏘有力的說︰

「老夫為官無欺天地,理直氣壯,從不畏任何威脅恐懼,如今朝廷奸佞當道,老夫皇恩未報,被發攖冠猶嫌末及,豈可貪生怕死,縮頭藏尾?」

「岳父大人臨危不懼,正氣參天,小婿敬仰萬分,不過……」狄雲棲不慍不火的緩聲說道︰「岳父大人願做斷頭忠臣,小婿卻不願無辜受累,惹禍上身,就算您不替小婿的前途設想,您也該為令媛著想吧!您用心良苦把她送到常熟妻舅家寄住避禍,只為了以防萬一,但,您也知道劉太監不是個寬宏大量、善罷干休的人,您不自量力,一心只想留在朝廷摘奸發伏,卻不知自己的處境危如累卵,迫在眉睫,您暴虎馮河,固然死而無怨,但劉瑾整肅迫害異己的手段,您也不是沒見識過,若他蓄意要加害您的親人,您就是將令媛及所有親戚送到天涯海角,他也有辦法讓遍及全國的錦衣衛把他們揪出來,您何忍為了忠臣的虛名,而牽連無辜的親友家人呢?」

曲惟學聞言不覺驚怒交加,寒澈心扉,「你自己膽小懦弱,貪生怕死,屈服于劉瑾的婬威也就罷了,」他怒不可遏的指著他的鼻子,「你……你還替他做打手,來威脅恐嚇自己的岳父!」

狄雲棲揚揚劍眉,仍是一副神閑氣定的神態。「我是貪生怕死,因為我尚未娶妻生子,不敢視生命如浮雲,讓狄家從此斷了香煙,我膽小懦弱,也是因為我深歆現實,懂得度德量力,不像岳父大人您光有氣節卻又無濟于事!」

曲惟學被他氣得臉色鐵青,渾身發抖,「你……你這個庸暗不明,惟利是圖,賣身求榮的渾球,我……就是死了也不會把琬兒嫁給你,你……你給我滾!」他疾言厲色的下達逐客令。

「岳父大人請暫息雷霆之怒,」狄雲棲神色自若的撇撇唇說,語氣平穩沉著,「小婿一番苦心,您不能體會也就罷了,您又何苦意氣用事,拿做人的誠信來開玩笑,隨意取消婚約,若傳揚出去,豈不是毀了您一生的清譽,更別提讓小婿無顏面對祖宗,面對太後和聖上的一番恩澤了。」他振振有辭的停頓了一下,「若是太後震怒降罪下來,您理虧事小,這罪及九族可非同小可,您可別等閑視之啊!」

這番話宛如一把尖銳的利劍狠狠地戳進了曲惟學的心頭,他痛徹心扉卻又無力反撲,只能老淚縱橫,一臉灰白的發出一陣痛苦悲絕的長嘆。

「老夫聰明一世,胡涂一時,識人不清,錯配東床,如今惡夢當頭,後悔已遲。」他喉頭梗塞地頓了頓,沉痛莫名的搖搖頭,「罷了,人有幾何般?富貴榮華總自閑,自古英雄都是夢……一切都依你,老夫認栽了。」

狄雲棲圓滿達成任務,但他卻沒有絲毫快感,當他離開尚書府時,只覺得滿心淒楚,步履沉重,漂亮俊美的臉龐籠罩著一份深沉的寂寥和無奈。

曲琬蘿在千般不甘,萬般無奈的情況下坐上了花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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