幣了電話,她那心灰意冷的語氣仍令範以農坐立難安,強烈地意識到自己的自私和殘忍。
天!他該如何處理這種夾在自卑和驕傲、想愛又不敢放膽去愛的困境,如何泰然面對真實的自我?還有那位令他輾轉反側、糾葛難安的小妻子呢?
就在他不知如何打理這個困擾他許久的感情難題之際,他听到辦公室大門口響起了幾聲輕細的叩門聲。
「請進」他迅速恢復了一貫冷靜而自制的態度,他可不想在自己部屬面前失去了做老板應有的威嚴和架勢。
辦公室的門扉被推開了,當丁瓊妮那張明艷柔媚的臉龐映入眼簾時,範以農的眼楮立刻眯了起來,並本能地抬起自己的肩膀維持戒備狀態。
他冰冷生硬的反應完全在丁瓊妮的預料之中,但她完全不在意,因為,她充滿自信地告訴自己,淡漠抗拒雖然是一種不歡迎的負面反應,但也往往意味著對方仍然十分在意她,所以,耿耿于懷而不能淡忘她所帶給他的傷害和打擊。
就是這層體認讓丁瓊妮有恃無恐,繼續露出她一貫成熟嫵媚的笑容,「我知道你並不想見到我。」她從容優雅地走近他的辦公桌側,並支著腰身俯向他。
「嗯,你怎麼還敢大搖大擺地走進來?我以為警衛還有櫃台小姐並不會讓你進來。」
「是不會,但你忘了我有你給我的電腦刷卡,我是從你的專用電梯直接上來的。」丁瓊妮笑容可掬的說,一雙媚到極點的丹鳳眼直勾勾地停駐在範以農緊繃的臉上。
面對這位智慧和美貌兼俱的前任未婚妻,範以農一時心情復雜得分不清自己此刻的情緒。
但他知道自己從來不曾深愛過她,他是曾經心動過,也很欣賞她精明能干的生意手腕,更願意付出他的真心來對待她,只是,她從來不像商珞瑤那般令他柔腸百轉,有著招架不住的恐懼和暈眩感。
這層嶄新的體悟令他心悸和無助,一股更深刻的刺痛戳進心頭。
為了掩飾萬馬奔騰的情緒,他的臉立刻沉下,冰冷冷地盯著正運用她女性的媚力來蠱惑他的丁瓊妮說︰
「你當初應該把那張卡連同訂婚鑽戒一塊退還給我的。」
「以農,我知道我傷了你的心,但我那樣做,純粹是因為我——我被你的車禍給嚇壞了——」
「是嗎?嚇到第二天連忙教小唐拿訂婚戒指來退婚?不到一個星期就和香港餐飲界大亨劉德坤打成一片?!」
「這——」丁瓊妮抿抿唇,強迫自己擠出一朵燦爛迷人的笑靨來面對範以農淡漠譏諷的臉色,「他追求我很久了,我都沒有理他,跟你分手後,我的心情很紊亂、沮喪,他就趁虛而入來安慰我,我一時感動就接受他的感情了,不過,我們現在已經分手了。」
範以農面無表情地微抬了一下眉毛,「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麼?是希望我跟劉德坤說聲恭喜,還是,安慰你那顆依舊‘紊亂、沮喪’的心?」
丁瓊妮不安地攏攏她額前一綹發絲,笑容差點僵在臉上,「以農,你別諷刺我嘛!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今天也不敢奢望你會原諒我,對我盡釋前嫌,只是,我听說你結婚了,我很驚訝,忍不住滿腔的關心,就大著膽子來找你,向你致上我的祝福。」
範以農不置可否地抿抿唇,目光依然是深奧難懂的,「哦?現在你已經送上你的祝福了,而我很忙,你也看到我桌上堆積如山的卷宗了,是不是你能——」
他不必多說什麼,丁瓊妮立刻紅著臉站直了身子,要沉得住氣,她在心底小聲提醒自己,臉上又立刻浮現一朵明媚而善解人意的笑容,「哦,當然,你忙你的,我馬上離開,不會打擾你辦公的。」她走了兩步,又佯裝一臉關切地回首問道︰
「以農,你的婚姻幸福嗎?」
「當然。」範以農鏗鏘有力地說,他似笑非笑地瞅著一臉凝思的丁瓊妮反問,「你很失望,是嗎?」
丁瓊妮立刻收拾起臉上的迷惘,「不,我很替你感到高興,真的,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希望你能過的幸福美滿,只是——」她裝出一副為難猶豫的神態,「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不聲不響地公證結婚呢?除非,我猜測得不錯的話,你應該並不愛你的太太,你是跟我賭氣才娶她的對不對?要不然,你會像當初寵愛我一般,給她一個最神聖、最風光的婚禮,把她驕傲地呈現在親友的祝福和贊嘆里!」
範以農深沉地緊盯著她,很清楚她在玩什麼詭計?這招釜底抽薪、聲東擊西的計策對在商場上身經百戰的他而言是雕蟲小技,他慢慢搖搖頭,犀利地慢聲說︰
「這點恐怕就要讓你失望了,瓊妮,我是個不喜歡在別人面前炫耀自己感情的男人,但為了澄清你的誤會,我可以坦白告訴你,我就是因為太愛我太太了,所以,我受不了她曝光在別的男人愛慕的眼光里,所以,我選擇公證結婚。」
丁瓊妮如遭重挫般臉色倏然變了,她不甘示弱地抬起下巴,提出另一個疑問︰
「那——你為什麼婚後也不帶她出現在公共社交場合呢?是她根本不擅于應酬,還是——她根本是個帶不出去的女人。」
範以農不喜歡她語氣中那種明顯的貶損意味,他大可以咆哮地直接教她滾出去,但為了讓她徹底死心,他又強迫自己捺著性子,一字一句地沉聲告訴她︰
「那是因為我愛她愛到無法忍受有片刻的分離,除了上班,我不希望有任何人侵佔了我和她相處的時間,這個答案你還滿意嗎?」
自取其辱又自討沒趣的丁瓊妮只有憋著一肚子的氣悻悻然離開了。
她在搭乘範以農的私人專用電梯離開時,心有不甘地告訴自己,她一定要請征信社的人幫她查一查那個釣上範以農這條大魚,又讓唐越霖贊不絕口、範以農疼惜有加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生性倨傲好強的她絕不相信色藝俱全、風華逼人的自己會輸給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女孩?
第八章
柯雅恩知道範以農不準商珞瑤參加台大同學會的訊息時,她再也按捺不住屯積已久的怒火,即刻在結束同學會的第二天一大早,便騎著向男同學借來的摩托車,滿臉嫣紅,像個被激怒的母獅子一般向內湖山區的「淨嵐山莊」疾駛而去。
她知道今天商珞瑤並不在家,她一大早就被她大嫂的緊急電話給宣召回娘家去了。
她想在範以農上班前逮到他,給一頓結結實實的排頭吃。
她不想去他公司里,因為家丑不可外揚,更因為他可能會良心發現羞愧萬分而撞牆自殺;如果他真的還有一點良知和羞恥心的話!
馳騁了一個多鐘頭,她終于在八點鐘左右找到位于內湖幽僻山區的淨嵐山莊。
她憤怒得無暇欣賞這幅被青山綠水環繞的廳景雅境,她似乎很有把握她一定攔截得住那個應該好好臭罵修理一頓的怪胎——範以農。因為,通常這種養尊處優的有錢公子,不都睡到太陽曬到才起床的嗎?
她一點也不斯文地猛揪著電鈴直按。
白色鋁門立刻開了,郭媽看她那來勢洶洶的凶悍模樣,不禁有幾分躊躇,「小姐,請問你找誰?」
柯雅恩卻不容分說地沖了進去,「我找你們家那個心理變態的大少爺!」
然後,她甩開了一頭霧水的郭媽,直沖到那位顯然正坐在餐廳里享用早餐的男人面前,指著他挺直的鼻尖,無視他滿臉驚異的表情,猛然開火,「範以農,你這個自私、愚昧、自大、野蠻、莫明其妙、陰陽怪氣的混蛋,你說,你憑什麼限制商珞瑤的行動自由?憑什麼不讓她參加大學同學會?憑什麼不讓她出去找工作?憑什麼把她冷凍在家里?就因為——她大哥開車不小心撞跛了你的腿,你就有權利把她當成犯人一樣看待?」她氣喘咻咻地停頓了下,然後她不給那個顯然被罵得暈頭轉向而嗆到喉嚨的男人開口解釋的機會,又霹靂叭啦地大聲指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