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美清見商珞瑤的臉色泛白,一副驚惶寒顫的模樣,忍不住含笑地拍拍她的肩頭,「你別听小報瞎扯,沒那麼恐怖嚴重的,他是太夸張了點,你別擺在心上。盛威是不錯而且滿有制度的大公司,只要你肯認真工作,公司是不會虧待員工的。」
「是啊!只要你好好控制你的嘴巴和好奇心。」龔日揚淡淡地譏諷說。
蘇美清沒好氣地瞪著他,「小報,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是不是?你這樣肆無忌憚地亂發表高見,是準備卷鋪蓋滾蛋,還是唯恐天下不亂啊?」
報日揚嘻皮笑臉地俯近蘇美清,「不敢,只要你蘇大小姐肯請我吃午飯的話,我絕對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讓它隨便開炮!」
「請你吃午飯?」蘇美清沖著他盈盈一笑,「你美得二五八萬,連我的竹杠你都敢敲,你是不想在企劃部混下去是不是?」他雙手叉著腰,一副看你再怎樣狡詐搞怪的神態。
報日揚立刻懂得掌握好男不與女斗的決竅,他識趣地攤攤手,「哪里,我哪敢開罪你這位企劃部的紅人呢?嘿,如果蘇姐你大人大量,不與敝人小弟區區我計較的話,上校中午我請客,請你務必賞光,不要和我一般見識,好嗎?」
他那前恭後倨、大相逕庭的行徑立刻換來了蘇美清的一頓白眼,「你還真是深諳見風轉舵的高手,中午你要請客是嗎?」
「是是是」龔日揚忙不迭乎地點點頭。
蘇美清拿喬地擺擺姿態,故作沉吟狀,「好吧,看在你這個後生晚輩這麼有誠意的份上,我不勉強同意跟你吃頓午飯」她在龔日揚露出如釋重負的笑臉前,又補充了一段讓龔日揚當場變色,差點沒失控尖叫的話來,「只不過,我這個人吃飯一向有個怪癖,我不喜歡單獨一個人用餐,更討厭兩個人對面大眼瞪小眼那種毫無樂趣的吃飯方式,所以嘛為了表示你的誠意,也為了讓我盡興,我準備邀請咱們企劃部所有的同仁共襄盛舉,你意下如何?」
報日揚的臉色簡直只有灰白難看四個字可以形容。「我」他在心底不知暗暗詛罵蘇美清這個精明成性的女人多少遍!
「怎麼?你有困難?」蘇美情挑釁地盯著他。
商珞瑤又是好笑又是同情地凝視著灰頭土臉的龔日揚,而一向喜歡和他斗嘴的湯致華則很夠意思地表現他「虛偽」的關懷,「小報,別這麼別扭小家子氣嘛,你就當是咱們企劃部同仁的聯誼餐會好了嘛!這樣表示人情的機會可遇而不可求的喲!」
報日揚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謝啦!你如果羨慕嫉妒的話,我很樂意表現我的成人之美,把這個可遇不可求的機會讓給你。」
湯致華不動聲色地笑了笑,「謝了,我會有機會表現的,不勞你發揮孔融讓梨的精神,我十月底結婚的時候你只要按時出席,別忘了包個像樣的紅包就可以了,至于今天中午的豪華餐宴我可不想掠人之美。」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笑了,而氣得咬牙齒的龔日揚只有啞巴吃黃連地緊閉嘴巴,表現他敢怒而不敢言的風度。
第三章
範以農坐鎮在他寬敞氣派、視野絕佳的超大型辦公室里,表情凝肅慎重地聆听他的機要秘書翟秀瑜詳細陳述這個月的工作簡報。
突然,未經通報,辦公室的大門被粗魯地打開了,範以農迷起眼,微微不悅地盯著他那個作風一向率、玩事不恭的老弟範以升大刺刺地走了進來。
他笑吟吟地和翟秀瑜打招呼,對于他的粗率和貿然打擾顯然沒半點內疚和歉意的反應。
範以農淡淡地揮手示意翟秀瑜退下,他面無表情地看著範以升把那具昂貴的法式長沙發當成躺椅使用,並毫不客氣地把他那不安分的長腿擱在白色花紋的大理石茶幾上。
「你總算還知道回來?沒被當局以嫖客的名義拘捕?「他冷冷地開口道。
對于他的譏刺,範以升神閑氣定地將雙手枕在腦後,「我這個人一向懂得狡兔三窟、見好就收的原則,雖然,我對白淨標致的大陸妹仍然沒有免疫能力,但我可沒忘記我是站在誰的地盤上,更沒忘了自己的工作。」
「工作?哼,你還敢大言不慚,我叫你去新疆、外蒙古搞外景拍攝,你卻給我整整拖延了兩個月,你到底是去工作還是去觀光游蕩的?」
範以升掀掀嘴唇,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個人的作風,我一向是工作不忘休閑,休閑不忘娛樂的人,你不能因為自己是個事業至上的工作狂,就要求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再說,在外蒙古那個鳥不生蛋、偏僻又通訊不便的地方,我能熬到拍攝工作順利完成已經是謝天謝地,難能可貴了,你不犒賞安慰我這個勞苦功大的功臣也就算了,何必擺出一副吹毛求疵的老板嘴臉來教訓人呢?」
範以農似笑非笑地冷哼道︰
「這麼說來,你的延誤進度和怠慢的工作態度,都是師出有名的!!我是不是應該請董事會頒發個獎牌給你?」
「頒個獎牌就太嚴重了,反正,我連金鼎獎都不怎麼放在眼里,你不如省下那個材料費,要不然——「他笑嘻嘻地咧嘴說,」換個實際一點的方式,譬如頒給我一筆不無小補的獎金啦!」
「獎金?」範以農鼻孔里重重哼了一聲,「哼,你的索價這麼高,公司肯給你兩百萬的酬勞已經是破天荒的紀錄,你還敢亂索額外的價碼,要不是念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就憑你漫不經心的工作態度,我連剩下的一百萬都給你扣下來。」
「干嘛!又搬出你那一百零一套的演講辭令了?哥,不是我這個做弟弟的不懂得敬老尊賢,而是,你實在嚴肅、硬邦邦的離譜,你知道嗎?你愈來愈像我們那個不苟言笑、不知道幽默為何物的老爸了。」
這句話像一把無情而來熱洶洶的利刃般戳進了範以農的胸膛,他白著臉,目光森冷地刺向好像也察覺到自己失言的範以升,一字一句地寒聲說︰
「爸已經去世整整一年了,你不以為拿他來例子是一種不敬而冒犯的行為?」
範以升眼楮閃爍了一下,「你不覺得這個例子舉例得十分微妙而傳神嗎?畢竟」他干澀地扯嘴唇,「你是他費心栽培教育的接棒人,不像我是個早被放棄、遺忘的兒子。」
「以升,你」範以農震動地輕喊了一聲。
範以升抬手制止他「你別誤會我有任何不平衡、或嫉妒你的地方,如果有憎恨和猜忌,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從我親眼目睹他加諸你身上一切嚴格的要求之後,我的心結就不解而開了。老實說,我不嫉妒你,相反的,我很慶幸自己沒有趕在你前面投胎出世,所以」他定定瞅著範以農深沉莫測的臉孔,感觸萬千的說,「你盡避去發揚我們的家庭企業,而我呢?我去玩我的照相機、攝影機,咱們各在其們,誰也不必怨誰,誰也不必干涉誰!」
範以農的目光像一湖迷瀠而深不可測的海水,泛著點點幽冷的波光。他沉默了好久,才艱澀而粗嘎的開口道︰
「以升,你知道嗎?如果有選擇的機會,我寧願跟你易位。」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很珍惜自己這份千金難換的幸運。」他淡淡地點點頭,洞悉地研讀著範以農那埋藏在冷漠倨傲面具下的無奈和痛楚。
範以農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你去會計部支領酬勞吧!澳天我會抽空請你吃頓飯,讓你更珍視自己所擁有的自由和幸運的。」